可這菸頭,就像一種寄託,無論如何,姬霄都不想放棄它,他總莫名其妙地覺得,如果放棄了這根菸頭,於萬里就再也回不來了。
於是,他只能從行李袋裡面掏出一件舊衣服,暗道一聲抱歉,將那衣服塞進了捐贈桶裡;就當是做好事了,姬霄想道。
“我是來捐舊衣物的,有點不合身了,你是來扔什麼的?”無視了這其間濃郁的尷尬味道,姬霄硬著頭皮開口問道。
剛說出口,他就後悔了:多半隻是一副失敗的練習作品,何必要開口詢問呢?真那麼想知道,自己翻垃圾桶就是了!
“那個啊,那是一份本來要送給別人的禮物……後來發現,裡面的內容似乎不大合適——但上面的字已經寫上去了,覆水難收,乾脆扔掉算了。”淡淡地拋下這一句話之後,雲向著自己居住的單元房走去,徒留姬霄一人站在那裡,出於尷尬之情,杵在原地,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鬼使神差之下,他還是開啟了那個綠色的可回收垃圾桶,一下子就找到了躺在最上面的那筒卷軸。
他拉開卷軸,上面本寫著一個很是精美的“蓮”字,最後卻被筆者一筆劃去,也就顯得不那麼精緻了。
人總是喜愛胡思亂想,尤其是肆意聯想。
坐上車之後,看著逐漸消失在視野之外的居民樓,姬霄總是不禁去想那個蓮字。
關於蓮的詩句,可以說是數不勝數:“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江南可採蓮,蓮葉何田田”……可這個時候,浮現在姬霄心頭的,就只有那麼一句詩詞。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蓮而不妖。
她是在那天我醉酒後聽聞了整件事,對我的選擇感到失望嗎?姬霄不由自主地想道。
沒有人對他感到失望:於萬里已經死在某個黑衣人的槍下了,再也沒有了失望的機會;杜致勝救出了《淪陷區》裡的大部分人,對姬霄只有敬佩;至於部長,能夠與姬霄達成共識,得以和平解決問題,他是再滿意不過了,哪裡會對姬霄感到失望?只會連聲贊他英雄出少年,真真識趣。
沒有人對他感到失望,會聯想到這一切而得出這個結論的原因,是因為在內心的最深處,姬霄對做出了這個決定的自己,很是失望。
“新生活就要開始了!姬先生,要我去買幾瓶好酒來嗎?”降落前,管家很是貼心地問道。
“我想……我已經提前慶祝過了。這一次就免了吧。”想起自己先前借酒消愁出糗的醜相,姬霄決定還是少沾酒為妙。
進到屋裡,他嘴裡能說出來的詞語,就只剩下由衷的讚歎了。
原因無他:這宅子裡的內飾,即便是對比於家的全盛時期,也顯得太過於華麗了。
簡直就像是為了炫富而造一般。
大理石地板,水晶吊燈,旋轉樓梯……走進客廳,就能看見一套淡桃紅色的傢俱,還有那半球形亮的晃眼的玻璃吊燈,以及上方被天花板內鑲嵌的燈光照亮的,綺麗的壁畫。
所有的東西,小到杯子的把手,刀柄,大到椅子的扶手,桌子腳,天花板的外框……所有的一切,都點綴上了一層華貴的金色。
一時間,在這股視覺衝擊之下,他竟是有些想起地下世界了:那裡的奢侈程度,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看完客廳,看完廚房,看完臥室……姬霄在那張鬆軟的大床上坐了一陣,好一陣,才喘過氣來。
曾幾何時,太有錢,也會成為一種無形的壓力。
把管家支開之後,他決定自己一個人在這屋子裡仔細走走。
“這屋子裡,有可以用作監聽或者是監視用途的電子裝置嗎?”姬霄低聲問道。
“報告姬先生,沒有發現這類東西,需要我將掃描電子裝置加入到日常程式當中嗎?”
“一天一次吧。”他總算是鬆了一口氣,命令道。
說著,姬霄想起自己似乎還沒有參觀過主臥的廁所,悠哉遊哉地走進了臥室當中,推開了廁所的大門。
似乎是為了亮瞎第一次進來如廁的下一任房主,一推開門,姬霄的視野便被一道充滿了惡趣味的亮金色給填滿了。
他試過不去看那道金色亮光的源頭,但這又談何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