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麼警戒啊,”背後的人笑了笑,“我都快要落地了,才發現身後有人接近。”
“看不見半隻喪屍,在這裡坐上一陣之後,任誰都會開始發怔的。”姬霄對這句嘲諷不以為然,只是也和對方一樣,笑了笑。
那人看看姬霄身旁的消音手槍,還有那橫置膝蓋上的斷刀,坐到了篝火對面。
“不要想太多了,”他說道,“想太多就睡不著了,還有六個鍾。”
他很清楚:戰斧、長刀、消音手槍……這些武器,都是為了儘可能地減少戰鬥時發出的聲響——武器的主人,必然是一個很會為他人著想的人。
很為他人著想的人,就更容易胡思亂想。
姬霄隔著篝火,試圖回憶起對方的名字,但這是不可能的:他先前就只把三人當作只會共事一次就散夥的人們,沒有太上心,就連戰鬥中都沒有喊出過其中任何一個名字,到這個時候臨時抱佛腳,也不大可能得到什麼結果。
不過還好,各人的感染度,很方便地連成了七八九,要叫他分辨出三個人,還是不難——面前坐的,是感染度為九十,險些被戰斧拍死的那人。
“難得睡一個好覺啊,”對方伸了個懶腰,“離開杜先生他們的隊伍後,很久沒試過了。”
說著,他又補充道:“不管怎麼說,人多了,有其他人幫忙守夜,總是能睡得安心點的。”
這麼說來,面前的男人,鐘塔上的兩人,“斗篷男”杜致勝,乃至已經死去的路一二,還沒見過的其他逃亡者的身上,都有著一道不可見的羈絆,將他們緊緊地鏈在一起,不可分離。
獨行至今的他,在感染度超過百分之五十之後,再也沒有加入這道羈絆的機會。
不知道為什麼,姬霄的心底,像是明知故問般,很想知道:這樣一群人互相信任,相依為命,為了眾人的未來戰鬥下去,是種什麼樣的體驗。
“隊伍……是怎麼樣的呢?”他輕聲問道。
“哦!”對方恍然大悟,“看來,你認識杜先生的時候,感染度已經超標了。”姬霄只是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怎麼說呢……大部分時間,就是那麼幾十個人不停地在逃吧,”說著,他將手伸到篝火旁放了一陣,又縮了回來,“有時候,一群人就擠在一間小屋裡守著所有出入口,全等不怕感染的人出去收集資訊,再有下一步行動。雖然擁擠,不過很溫暖。”
姬霄的手臂交叉放在胸前,肩部向裡縮了縮,似乎在為他想象中的“同伴”讓出更多空間。
這種人擠人的場景,他並不陌生:人生有半數時間,他都以公共交通工具代步。
擠在人群中瑟瑟發抖,緊張兮兮地等待著首領回來,告訴他們那點可憐的資訊,然後又逃竄到下一個藏匿處,這樣的日子,沒有個頭。
沒人知道這場噩夢什麼時候會結束。
除非有人打破這個僵局,姬霄想道。
“這個遊戲最終的矛盾,是人類與喪屍以及感染者之間的對立,遊戲進行到後面,會出現一個重要角色:博士,一個專門研究喪屍病毒的瘋狂科學家;到了後面,玩家可以選擇向博士投誠,為虎作倀,也可以用這份邪惡的喪屍力量,去對抗邪惡,奪得解藥……”腦子裡的一個聲音提醒道。
“不一定有解藥,”另一個聲音反駁道,“也許根本就沒有什麼解藥。”
“但要是有解藥,要是有解藥……”
“一切問題都會被解決。”兩個聲音同時說道。
“喂喂喂,你在說什麼?”篝火的另一邊,那人揮了揮手,有些不解。
“問題是,你拿得到解藥嗎?”腦海中理智的聲音問道,他的雙手環抱在胸前,在衣服上隱隱約約能夠看到一層寒霜。
“有什麼拿不到的?”一個憤怒的聲音衝動地大吼道,“以他的實力,什麼東西拿不到?”
魯莽的那人全身上下都有一道道微小的火苗躍動著,而他自己卻渾然不覺。
“這次就殺個斧男之中的喪屍王,就已經傷亡慘重,天知道,還沒出現的水鬼之王和隱形怪的王有多厲害……”理智的聲音話還沒說完,魯莽者飛也似的跑了過去,一拳將其揍倒在地,捂著臉頰哀嚎。
“你這是在幹什麼?”姬霄問道。
篝火對面的那人更是疑惑了:“我倒是想知道,你在幹什麼,怎麼一直在支支吾吾地說著啥玩意呢……”
倒下去的理智,站起來了。
“推翻整個遊戲的劇情,不現實,但拿個解藥,簡直輕而易舉。”他這麼說道。
姬霄瞠目結舌地看著理智——他本以為自己腦海中理智的一方會繼續叫停這個計劃。
那一拳,似乎將魯莽者身上所有的火焰都傳了過來,理智者身上的寒霜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融化,一道道火星迸射而出。
“冷靜下來,這只是一時衝動……”他喃喃自語道。
“承認吧,”理智者伸出手掌,其中有一團炙熱的火焰燃燒著,“你從來就不是像弟弟那樣理智的人,我也只是被你披上了一份偽裝的假象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