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中,已經有了節日的氣氛。
街頭之上,掛著彩色燈籠,一到夜間,燈火通明,將整座城市點亮。尤其是天壇北面的長生塔,已經完工,高達十餘丈,共有十八層,雕龍畫鳳,與其說是長生塔,不如說是燈塔,到了晚上,燈籠齊點,將周圍對映的亮如白晝,看上去蔚為壯觀。
長生塔中,每一層供奉著一個道家神仙,淮南王、陳摶、葛洪、呂春陽,共有十七位。至於這第十八位,不用說,大家都知道是誰。越是臨近十月初十,眾人的神經愈發繃緊,禁軍、五城兵馬司、錦衣衛、東廠,還有六扇門的人,幾乎沒日沒夜在街上巡邏,看到有可疑的面孔,不管有罪、無罪,先抓起來再說,特殊時期,特別對待,寧可錯抓,不可漏過,等過了十月初十,再放出去。
這一舉措,導致京城四大監獄中人滿為患。
到了後來,乾脆直接把他們趕出京城。
經過一段時間的整治,都察院門口成堆的京控戶,大多已經散去。只有零星的幾個人,也造成不了太大的影響。不過,大家也不敢怠慢,範小刀、趙行、牛大富每日也都會抽空去轉一圈兒,反而成了六扇門中最閒的人。
按楊得水的說法,不求有功勞,別給我惹事,就阿彌陀佛了。
除此之外,趙行每日都躲在衙門裡看卷宗,這日,他又抱來了一堆卷宗,範小刀問,“這是什麼?”
趙行頭也不抬,“這幾日,我在查京城這十年來的失蹤人口檔案。”
範小刀問:“你還在調查貓妖的事?”
趙行道:“反正閒著也沒事,我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範小刀也有同感,“你也有這種感覺?”
趙行道:“什麼夜王朱典、鬼王厲支山,什麼貓妖,這種時候,各種魑魅魍魎,都跑出來湊熱鬧,事出反常必有妖。我總覺得,這個壽典,並不像看上去那麼順利。你說,誰最樂意見到壽典出事?”
“肯定不是太子。”
最近太子被太平公主那邊打壓的厲害,還指望著靠辦壽典,在皇帝面前博取一些印象分,若是辦砸了,第一個挨板子的,便是太子朱延。
太平公主?
可能性不大,這種事辦砸了,到時候,顏面受損的,也是皇室,對她又有什麼好處?
夜王朱典?
他是最有可能、最有動機在壽典上大肆破壞之人。武功高強,又跟太平道觀有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若是混入壽典之中,搞一場刺殺,或者在煉丹的藥材之中,下個毒什麼的,不是沒有可能。
不過,一切都是懷疑。
有必要跟太子殿下提一下此事,好讓他有所準備。
趙行又提了一句,“對了,江蘇總督徐亭,也來京城了。”
“他來做什麼?”
各路藩王、各地總督、巡撫,除非受詔,不得離開轄區。他來京城,肯定是陛下的旨意,作為封疆大臣,陛下的心腹,徐亭出現在這裡,範小刀並不奇怪。
趙行道:“壽典之後,太子與你的徐妙子訂親。”
“什麼叫我的徐妙子。”
雖然是玩笑話,這句話對範小刀觸動頗深。當初在江南,徐妙子與他有些感情糾纏,但他心中早已有了李紅綃,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他直接拒絕了徐妙子,這件事就如此翻篇。
可是來京城後,在太子府中發生的事,又惹出無端是非。
如今與太子訂婚,希望以後能收一收大小姐脾氣,安心當她的太子妃吧。
本應進行例行巡查,趙行卻不肯出門,範小刀和牛大富一起來到都察院。
都察院算是最不安分的衙門,他們的本職工作就是彈劾人,而起考核方式極為奇葩,彈劾奏章的數量、彈劾的人數、對方的級別,都有相應的加權,有些御史不敢招惹高階官員,只能以數量取勝,北`京城大小四百多京官,要應付二十幾個御史的彈劾,確實讓人頭疼。
不過,現在衙門口卻冷冷清清。
陛下壽典在即,為了防止這些人惹事生非,眼不見心不煩,乾脆給都察院的人全都放假,只留下值守人員,一年到頭來,難得清淨幾天。他們清淨,京城的百官才能清淨,皇宮裡的耳根子才能清淨。
兩人溜達了一圈,看到沒什麼人,便要離開。
才一轉角,迎面來了一個老嫗,身穿棉衣,蓬頭垢面,拄著個柺杖,拎著個竹籃子,裡面都是撿來的剩菜葉子,裡面還裝著個撥浪鼓,攔在了他們面前,一把抓住範小刀袖子,“秀兒啊,還我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