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將三號牢舍翻了個底朝天,卻沒找到傳遞的訊息。
羅成道:“或許是燒了吧。”
可是燭臺上、地上乾乾淨淨,沒有火燒殘留的痕跡。
趙行道:“還是傳仵作吧。”
半個時辰後。
一張滿是皺褶的牛皮紙,從牛恭的胃裡取了出來。
經過一夜的侵蝕,上面字跡已模糊不清,隱約有幾個字能辨認出來,“認罪、絕筆,養汝妻子”等等,沒有落款,只有一個奇怪的符號,一片心形的葉子。若是徐亭在此,定會認出這個符號,與當初徐妙子被綁架後收到的那封信如出一轍。
羅成道:“我這就去尚品坊,追查訊息來源。”
形勢一下子陷入了被動。
本來,有了收繳的假幣,牛恭等人的供詞,可以輕而易舉的推倒謝芝華,只等京城派來的欽差一來,將證據往上一呈,就可以拔掉太平公主在江南的“土財神”,可是牛恭一人扛下所有罪名,然後“畏罪自殺”,讓整個案子變得撲朔迷離。
“有人用牛恭的家人威脅他。”
牛恭原籍揚州,牛家在揚州也算是個名門望族,但是捲入這種高層權力爭鬥之中,再大的望族,也只能成為權力爭鬥下的炮灰,當年天下第一世家,金陵李家,就是前車之鑑。
“你覺得是誰?”範小刀問。
趙行道:“除了謝芝華,我想不出第二個人選。”
只可惜,謝芝華正四品的官職,雖被徐亭變相的軟禁在了碧水樓,但是以範、趙二人的身份,是無權審訊或調查他。
從一開始,他們在江南鑄幣局造假之時,就已經準備好了,若東窗事發,牛恭就是這件事的替罪羊,如今牛恭已死,留下絕筆,攬下罪責,那麼,就算京城來人,查到牛恭,就可以結案了。
佈局了這麼久,追查了三四個月,最終以此來收尾。
這是範、趙二人最不願意看到的情形。
兩人來到知府衙門,還未等開口,謝愚問,“牛恭死了?”
兩人點頭。
謝愚哈哈一笑,“江南鑄幣局監守自盜,大規模製造假錢,你們二人破獲此案,人證、物證都在,可算是立了大功,怎麼還悶悶不樂?”
範小刀道,“這件事本就是謝芝華主導,最終卻丟擲來個牛恭來頂罪,這口氣,我們咽不下。”
謝愚將二人迎入屋中,親自關上門,對二人道,“你們二人,憑一己之力,辦成這樣,已是大功一件,要想扳倒謝芝華,問題不在於他是不是假幣案的幕後主使,也不在於他做了多少為非作歹之事,而是在於……”
謝愚指了指北方,接著道:“京城的想法。所以,你們二人無論在江南折騰出多大動靜,出了多大力氣,查了多少證據,只要京城那邊人的想法沒有改變,謝芝華的位子就會穩如泰山。”
一語驚醒夢中人。
謝芝華是太平公主安排在江南,替她斂財的工具,這些年來,源源不斷的向京城輸送錢財。
不止是太平公主,京城大小几十個衙門,或多或少都會收到他們的恩惠,不然,每年的冰敬、炭敬,每月給各部官員的福利補貼,這些錢可不是從大明國庫裡出的,出這筆錢的,自然是地方各級的衙門。
那麼多衙門,都伸手拿人家的錢,就連六扇門也不會例外,哪裡有資格對人指手畫腳?
難怪謝芝華看上去一點都不著急。
他做事幹脆利落,沒有留下半點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