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都本就地處偏南,往常冬天也不似今年這麼冷,入冬後已經下了三場大雪,徐錦寧仰著頭看著夜空中飄飄落落的雪花,燈籠紅光微射出白色的光影。
爐子上的酒溫了一遍又一遍,她伸手接住飄落的雪花,不知是這溫度太低還是她的手太過冰冷,雪花在她手心久久沒能融化。
旁邊的石桌上放著剛剛刻好的小木頭人,手背上的血已經凝固,她已經在這裡等了快兩個時辰,溫丞禮還是沒有回來。
她本猜測溫丞禮可能是去跟他的下屬見面了,經一番思考後她又覺得不太可能,以溫丞禮的身份有什麼大事能讓他一直消耗到半夜?
徐錦寧沉著心,倒了一杯酒暖了暖身子,自從那日聶白說完那番話後她一直心神不寧,前兩天她派去琳妃墓檢視情況的人回來稟告,說琳妃的棺槨被人動過,而且他們順著那暗道去下去的時候只發現一個空空的黑暗密室。
那個密室怎麼可能是空的?
她之前明明在那裡見到了江陰,這隻能說明是有人開啟通道將人帶走了,能悄無聲息的把江陰帶走,這個人不是聶白就是左遷。
青兒如今在左遷手裡,那左遷又為什麼甘願赴死?
徐錦晟能有什麼力量亦或者有什麼東西能夠威脅得了左遷呢?
有太多的問題想不通,徐錦寧長長的嘆口氣,還是要這麼等下去?
“父皇啊父皇,你到底在謀劃些什麼呢?”
今日她雖不顧禮法闖進德妃宮裡,但父皇一直在隱忍沒有跟她發火,只是一直讓她回府,他定是不想讓她在宮裡多待一刻。
皇宮是她從小長大的地方,本該是最為熟悉的,而如今卻是最陌生的地方。
“公主,夜深了,您該休息了。”
豐禹將白色的大氅披到徐錦寧身上,他知曉她在等誰,這雪越下越大,總不能在這雪地裡等上一夜吧?
徐錦寧沒有應聲,拿著酒壺又倒了一杯,“這酒不錯,喝些暖暖身子吧。”
把酒壺遞給豐禹後,徐錦寧轉身進了屋。
豐禹呆呆的看著這壺溫熱的酒,又看向徐錦寧,只見她已經進屋並將門關上了,屋子裡沒有點燈。
他並沒有離開,而是縱身飛到屋頂上,喝著酒,看著雪,守著人。
徐錦寧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就是睡不著,屋子裡不冷,可她就是感覺有股冷冽的風從四面八方的湧進來,無論她怎麼裹緊被子,身體卻還是跟墜落在冰壇裡一般冷。
而此刻,她手腕上的紅梅印記卻發燙的厲害,灼的她手腕生疼生疼。
常蘭河上,畫舫行至河水中央,溫丞禮的視線穿過坐在對面的霍娉婷看向外面的雪,已經這個時辰了?
徐錦寧是不是已經回府了?
不行,他得儘快回去才是。
“如果你要說的只是這些,那我已經知道了,不必再談,邊防圖一事不需要你插手我自會解決。”
溫丞禮急切的站起來,袖子砰倒酒杯他也沒管,又對霍娉婷說了一句:“王楚楚的事情是你搞出來的,我希望你自己解決。”
霍娉婷見他要走,臉上笑意停滯下來,她雙手抱著肩膀,任性道:“怎麼,這就開始為你的長公主擔心了?王楚楚跟徐錦寧有仇,她要怎麼利用這件事我無權干涉。丞禮哥哥,我剛剛跟你說了那麼多還希望你放在心上。”
她走到溫丞禮面前伸手環住他的腰,這人身上總是有淡淡的墨香,明明應該是個很溫柔的味道,可他愣是將這股墨香變得凌冽、寒冷:“丞禮哥哥,這個世上只有我是真心對你的,不管你接不接受,我都會幫你拿到邊防圖,到時我們再一起回夏國,可好?”
溫丞禮毫不留情的拉開她的手,轉身道:“我自有打算,沒其他事我就先回去了,以後若是沒有什麼重要的事你我也不必再見。”
不再管霍娉婷是否受傷,溫丞禮縱身飛向岸邊了,雪花落在他的肩頭,飛身上馬後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常蘭河邊。
霍娉婷站在船頭血紅著眼睛目送他離開,剛剛無論她怎麼勾引、魅惑、撒嬌,溫丞禮始終坐懷不亂、潔身自好,雖然跟她說話的語氣客客氣氣、溫和有禮,可那雙眼睛卻是寒的深不見底、滿腹心事。
耶律焱從一旁走了出來,嘲諷道:“太子似乎並不接受你的好心。”
“這跟你無關!”霍娉婷沒好氣道。
“你跟他說了那麼多,卻還是沒有把我們最根本的目的告訴他,可見你對他也並非是真心信任,對他依然有所保留,既然如此,那我們為什麼不直接跟徐錦晟談判,讓他儘快把東西拿出來?”耶律焱不解的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