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無奈地陪個笑臉,吞吐一下,同樣伸出了手。他一直夠朋友,所以僅與他拍手,我也尤感親熱!班車和旅客都不算多,因此我很顯眼,還有同事不斷地招呼、問話。然而,我都不好意思回答自己的悲涼處境,於是慌忙退到了辦公室。
屋裡又僅是我一人,且還等著領導對我重回崗位的安排,所以我雖然能看見外面同事的身影,但心情仍越來越急。我不由地雙手拂面一下,抽菸了……
這個汽車站,可謂還是老樣子!慢慢的,我抽完了一支菸兒,因為嘴舌已麻而抽不下煙了,便站到視窗。
再等了一會兒,終於看見何站長走進停車場,車主和司機們正與他打著招呼,我立即抬腿想去見他。可是,我兩步走到門前,忽然感覺自己有些急了。因為,他還沒上樓,且事情也該在辦公室說明為好。於是,我停了下來,只是望著他慢慢地上了樓。
樓上辦公室的同事應已到齊,有的視窗也被開啟,可以瞧見人影了,因而我已能輕鬆地按住了急躁。面對停車場,睜睜眼、閉閉眼,繼續在門檻上孤立了一會兒,想到何站長也該坐進辦公室了,我才走出門。
雖然外面已經大晴天,但還有些冷。我迅速地上了樓,快走幾步通道,一轉頭,清楚地看見何站長正側坐辦公椅上,抽著煙,兩眼望向窗外,——但不是朝樓下的停車場,而是朝頭上的天空。人逢喜事精神爽!——“病休”了一年多,他雖然還未注意我,但我總算沒再空跑,陡覺充沛了精力。
於是,我心湧著歡欣,急切進屋。儘管我的步履輕盈,不過人未到影已到,所以何站長還是扭過了頭,但他只是漠然地看著我,直到我走近辦公桌前,也沒吱聲。屋裡就他一個人,因此我竟緊張得開口一抖後,方問道:
“何站長,您好!請問我現在的工作是怎樣安排的?”
“哦,把你安排到‘建立辦’了。你知道餘明在那個辦公室,事情也跟他講了,你去見他一下,就行了。”
何站長此時卻朝我轉過了身,不過,也鼓起了肚子。呀,我竟然被換了辦公室!建立辦是在我病休之中才成立的,但回來單位幾次,我早已瞭解那個辦公室裡雖只小余一人,其實也是學無所用的部門!——我驚詫地皺起眉頭,一如熱氣呵冷臉!因為,我雖然未出大學校門時就已常聽到路人都在議論的“排擠”二字,但真不明白他們所謂的領導又何必如此呢?看著辦公室的華麗裝潢,何站長的入時打扮,我情不自禁地呆立在他的面前……直到書本、廣播和電視裡醜陋的歷史人物形象皆朝代不停地湧進我的腦海,我才逐漸的心開目明:
自己莫過被他們所謂的領導隨便的擠來推去,這就是《現代漢語詞典》上關於“嫉妒”的現實定義!
——我真想說個“不”字。可是,何站長依舊正襟危坐;回想一下,親朋好友都未斷勸告我服從領導安排;當然,校園裡接受的教育一直要我尊敬領導;而自己讀過的課外知識同樣在開導我,應該支援領導工作的。所以,我猶豫一忽兒,還是覺得反對他何站長有些不妥,並且也自覺無能改變他的意見。因為,他若大學高等修養,亦不會這樣做了!
思來想去,我才無奈地陪個笑臉,認真地回答:
“嗯,我這就去見小余。”
我一邊說,一邊轉過身。他也扭頭如前了。我沮喪地離開辦公室,這一趟來回,最大的感受,他仍是他,我又是我了!
建立辦也在我那排辦公處,與我的辦公室相隔兩個門。距離不遠,可是我尚未下樓,就大覺乏力了!所以,我從辦公樓到停車場,雖然紅日高照,且經過單位最熱鬧的地方,但我卻走得更快,已經不願、也無神多看班車、司機和旅客了。因為,我將近兩年才回單位,而今天的遭遇又難以啟齒,所以我更擔心同事詢問,便還故意低著頭。
在停車場上忙於工作的同事雖然多,但我未斷留心著避開他們,因此我終於如意地免掉了招呼,身順而心苦地到了建立辦。
老瓦房下的舊木門也是開向裡面的,屋內只有小余一人。他雖然靜坐在辦公椅上,讀著書,沒注意外面,我卻終覺輕鬆了,嘆口氣!只是我跨過門檻後,想及自己過來的原因,仍然羞於招呼他!他是去年才從中專學校畢業而分配到我們單位的,不過,我曾經病休之中的單獨回來還特意找他聊過天。所以,我們儘管未得一起工作,可我留給他的印象仍是深的。知己到來言不盡!我尚未張口,他已聽到腳步聲,一看是我,立刻興奮地丟書站起,迎上來,說:
“啊,你終於回來了,我們以後就在一起了!”
“你好!嘿……”
自然的,我當即加快幾步,與他握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