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費盡所思、也想不出自己曾與何站長髮生過啥矛盾?所以,對於同事們關心的問話,我慚愧而無奈地搖頭,繼續走路了。
當然,我也大感奇怪——何站長彷彿是關心我的身體,同事們竟都皺眉,所以,我又禁不住停步,四處展望。他們的議論立即傳進我的耳中:
“何站長母親不也有癲癇病嗎?”
“對啊,她還曾在我們站當過‘一把手’直到離休呢?”
“啈,何站長不過是玩個鬼把戲!”
…………
不用多聽,我已經清楚同事們為何“將何站長似乎對我病體的關心,經過議論,都逐漸的往壞處想”了!
於是,我沮喪地回到家中,整理起行李。第二天早晨,我抱歉地向房東阿姨退掉租房。她一驚,忙問:
“怎麼換地方住了?怨我家不好?”
“不是的……”
她一邊聽著我對病假的敘述,一邊搖頭,說:
“哼,誰不懂?他那是在藉口排擠人!”
“對不起!阿姨,我也沒法子。”
“不怨你,都是他太可惡!”她滿臉怒氣,幫我整理東西,“也別去找他了,沒辦法嘍!”
“阿姨,另外請您幫個忙,這鍋碗瓢盆、腳踏車和床兒等東西,不適合往老家帶,再放這兩天,就是週末了,我好朋友嚴大哥來取,您認識他的。”
“行,行,祝你一路順利!”
“好的,謝謝阿姨!”
我拎起行李,回到汽車站,準備乘車返鄉。
為了避開那類領導、不添麻煩,我就直接等在檢票口。然而,看到男女同事們正在忙碌著各項工作,我仍不由地無聊起自己的前途。這時,另一位青年女同事小梅在旁邊的招呼,使我更感失望!
“怎麼不多過幾天?今天就回去了?”
她的聲音乾脆得如同她的個性。她比我遲一年分配來,雖然也有中專學歷,但一直崗位不定,偶爾做這或偶爾做那,一樣學無所用。所以,她既嘆息我的遭遇,也怨氣自己!唉,我昨晚就已想起老舍的《青年突擊隊》二幕·一場:“快急死了,還顧得歇歇?黃鼠狼單咬病鴨子,倒黴的事都教我遇見了!”於是,我自卑地笑助起她:
“嗯,省點房租費。小梅,願你工作快樂!”
她腰身如月,黑髮梳著一條長辮子,水靈靈的大眼睛突然閃出兩道亮光,彷彿百合花倒映在單位昏暗的環境……她回我一笑,便仰頭望向朝陽,彷彿找到了滿意。接著,她走過來,拍拍手,樂言慰問道:
“還是故鄉環境親,大學生你回去幸福啊!”
“其實你更幸福!”
哎,我自覺在遠離著慰藉,所以客車一過來,就坐上去了。小梅仍站在車下。雖然春運已經結束了,她依舊急著穩定工作,但她畢竟還在單位,尚有工作希望,而我故鄉縣城連雜誌社都沒有,無處投稿,所以一時的感覺實在難以言表。失望之中,尤其聯想到很多同學都已經發展得較光彩了,而我竟從省城傷氣地返鄉,將來咋好意思相見他們呢?即使親戚,也當無味於我了。
心情彆扭之中,班車發了。我不好意思地轉頭,悲慘地再從視窗看看同事們的背影,苦笑著與小梅道別一聲:
“ByeBye!”
“Good Bye!”
隨著小梅一樣的大笑過英語,很快的,班車就出了汽車站。我不斷地看到公路兩邊別的單位名字,突然想到故鄉還是有著單位的,而自己也還是能夠工作的,因此不由一樂!
可是,仔細琢磨一下,小縣城的工作更是難找的。而我即使找到工作,畢竟丟掉大省城的本職,卻“逃”到小縣城上班,若同學朋友問起,怎麼回答呢?
原來從大學到省城,就覺得“彷彿從天堂掉入地獄”,現在,又從省城到縣城,心情還能用什麼話來形容?
所以,一路上,我惟有唉聲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