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曹站到兩位車主中間,左右看看,對右方的車主說:
“那……由你負責了?”
右方的車主依舊沒有吱聲。所以情況似乎已經分明,可以確定因果了,於是小曹又說:
“請你們快把車子停好吧!”
於是,兩位車主——左方慢,右方快——走向了各自的車頭……
“快點!快點!”
小韓卻在右方的車主身後,大聲加快著叫喚。周圍的人,都討厭地瞥視他一眼!但是他仍厚著臉皮,傲立於人群之中。
同事,車主,即使旅客都已明白小韓其實在仗權欺人,但大家只能心底同情右方的車主,卻不能公開擺正小韓的邪惡。當然,因為對小韓的瞭解更多,我的氣憤更大!
回想自己上個星期“多事有事”的麻煩,也自覺無能主持公道,於是我趕緊丟開韓二水、王洋友和阿三他們的嘴臉,轉身返回辦公室了。
我的業餘生活畢竟還是孤身沉悶的。家中也無電視機,因此每天晚上我吃過飯,便讀讀英語,間或看看文學書籍,尋找精神寄託,確定一個人生目標。然而,每天看見小韓依舊自足地活躍於幾位副站長之間,說東道西,即使舌敝唇焦,仍交頭接耳。所以,我還迷惑在世途。
第二天早晨,我失望地趕到單位。才進汽車站大門,就望見自己辦公室的門兒已經開了,但我並沒高興。因為我知道這是由於程站長或孫站長他們的半天班上得早,而屋裡的內容還將是老樣子。
經過人少車疏的停車場,雖然在走向自己辦公室,但我徒感蕭條!
將近辦公室,突然看見小韓又從隔壁跑出來,轉向我們辦公室。我慌忙停下步子,讓他先進!然而,他還沒進門,後門的停車場上卻發來了一聲呼叫:
“喂,小韓,請過來!”
我轉首展望。昨天那位“左方的車主”正開啟駕駛室車門,向他招著手。意外的是,這一個招呼竟使小韓像剛做了虧心事一般,急忙伸頭四周,環顧一遍。然後,他才對那位車主點個頭,偷偷地鑽過去了。
小韓迅速地上了車。那位車主立即雙手握他坐下,陰臉一笑,“嘻”的遞給他一支香菸,並點上了火。
小韓嘴咧媚態地抽下一口煙。他們便開始有說有笑地交談了……
我也鄙視夠了,便邁進自己的辦公室。屋裡沒人,於是,我從程站長的辦公桌上隨手拿過一張報紙,無聊地抖開一看。
過了一會兒,我不由地出立門前,外望剛才的那輛班車。左方的車主正從身後拿出兩條香菸,塞給小韓。小韓今天穿的不是灰襯衫了,而是黑夾克衫,他立即解開拉鍊,將香菸塞入懷中,點個頭,拍下手,得意地跑回自己的辦公室了。
我的胸中突然衝出一股忿氣,憎騰騰的按耐不住。於是,我走到停車場,想看見那位“右方的車主”或許轉好的臉色,平息我大感不平的躁急。但是左顧右盼,都沒有他的客車,也不知他今天的班次,因此我忍著怒,多站了一會兒。
停車場雖有班車進出、司機來往,但我還是未見到他。失望之中,我覺得雙腿累了,而程站長也瘸歪著身體過來了。我腿麻地抖抖,返回辦公室,並把報紙放回他的桌上。
已經是春天了,回想去年此時還歡笑在校園,而今年卻受難於單位。我情不自禁地盼見好友敘敘話,散散心。去哪?哦,重慶大學同屆老鄉路國聖,是分配在好單位的,因此已經住入單位宿舍的大房間。
過了幾天,已是週末傍晚,我便拎著一袋茶葉和一把香蕉,羞愧地趕到他家。屋裡正響著電視,間或傳出路弟兄的笑聲,我油然想到自己租住的陋室。——我是一個人在生活?而他也還沒成家?
我自卑地反顧一下鄰居們——他的同事——新房亮窗,連門兒都做了裝潢!唉,我真想下樓、回家了。
……猶豫來,猶豫去,我自覺在路弟兄這裡還是能夠交流一段友誼,享受一份快樂,才緊張地敲響了門兒。
“誰呀?請進!”路弟兄的聲音還像校園裡一般熱乎。
“哦,是我,林弟兄。”我終於輕鬆地推開了門兒,兩室一廳立即分明在眼前。
路弟兄急忙從臥室迎上來,開啟燈,當即眉眼亮堂、胸脯橫闊地站到我的面前,握住我的手兒,興奮地說:
“啊,林弟兄!好久沒見,你還沒忘!”
“想忘也忘不掉啦!”
“怎麼還帶東西呀!”他臉色一正。
“嗯——不算東西!”
“哈,快坐下!”路弟兄拉我坐到沙發上,轉身走向廚房,“我給你倒一杯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