飢寒交迫之下,死去的人不知凡幾。
“莫要感懷。”葉千歌忍不住開口道:“有些事,即便你是天子,也無法改變。”
“譬如溫飽,即使過了數百上千年,可能也無法徹底解決。”
徐亦嬋長嘆一口氣,“父皇在世之時,朕還曾進言,要將北疆之人南遷,以避嚴寒,減少傷亡。”
“父皇聞後,僅僅一笑,卻再未提及,後來朕得知,凍死之人,多在南方各地,北疆雖有,但卻少了許多。”
“而今想想,當時朕多麼可笑。”
葉千歌搖頭道:“陛下年少,不入民間,不查民情,不知亦是情有可原。”
“南方之所以多於北方,恐非天災,而是人禍。”
徐亦嬋低頭,看向葉千歌的眼中,盡是熠熠光輝,趣味昂然道:“為何這般說?”
“南方素來為天下之糧倉,有魚米之鄉之美稱,多為富庶之地。”葉千歌徐徐道,“本應倉廩實而知禮節,豐衣足食才是。”
“但,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富庶之地,便成了香餑餑,誰都想撲上去咬一口。”
“於是,世家來了,貴族來了,門派也來了。”
“自肥之後,剩下的糟粕,便成了催命符的養分,糟粕少一分,催命符就強一分,糟粕沒了,催命符就來了。”
“這也是為何南方容易滋生邪教和亂軍的緣由。”
徐亦嬋張了張嘴,葉千歌一番話,字字珠璣,僅僅三言兩語,竟分析的這般透徹,令她內心震動不已。
“你是如何得知的?”
“我生於民間,長於民間,耳濡目染就知道了。”
徐亦嬋翻了個白眼,也不深究,長嘆道:“你說的沒錯,確實是人禍。”
“父皇曾要派兵南下,卻遭到朝臣極力反對,亦有諸多門派橫加阻攔,使得父皇屢屢失敗,最後不了了之。”
葉千歌嘴角一彎,並不覺得意外。
南方偌大的蛋糕,必然勢力盤雜,且早已根深蒂固,牽一髮而動全身。
這其中牽涉的人,上至皇親國戚,下至三教九流,恐怕大有人在。
而先皇之舉止,無疑損及了這些人的利益,故才聯合起來加以阻撓。
“幸好不了了之,如若不然,又要天下大亂了。”葉千歌毫不客氣的道。
“你——”徐亦嬋氣結,薄怒道:“一群跳樑小醜而已,有什麼能力讓天下大亂!”
“那些人都該死,搜刮民脂民膏,自肥己身,罔顧他人性命,總有一日,朕定要揮軍南下,將一群烏合之眾,全部梟首示眾!”
論及此處,徐亦嬋聲音愈發凜冽,帶著滿滿的殺意,冷眸橫掃,竟勝過寒風之凌厲。
“他們的確該死。”葉千歌不以為意,反而深以為然頷首,情不自禁地裹緊衣袍,續道:“先皇不了了之,乃形勢所迫。”
“倘若他一意孤行,無疑將南方的門派、世家和貴族逼入絕路。”
“這個情況下,陛下認為他們會怎麼做?”
徐亦嬋面色一變,目光復雜,抿唇苦笑道:“投向亂軍,拼死一搏。”
“若我沒記錯,當時大徐除了鎮北軍,便只有城防軍可用。”
“鎮北軍戍守北疆,城防軍守衛皇城,都不會輕易離開駐地,而若無朝臣支援,南方各部形同虛設,所謂揮軍南下,不過是個噱頭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