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雪瑩背對著宋明輝躺在床上,她緩緩睜開眼,坐起身靜靜地凝視著對方,一句話都沒說,被她這樣直直地看著,宋明輝感覺渾身有些發涼:“我就猜到你沒隨著。瑩瑩,咱不在家折騰了成麼?
程大哥有妻有子,你不能做出破壞人家庭的事兒,而且就咱家目前的狀況,真不能再經受任何風浪,還有,你不知道吧,咱媽自打你去農村插隊便生病了,至今都沒好,一直有在吃藥,要是你心裡有咱媽……”
“出去,我不想聽你說話。”
宋雪瑩不待宋明輝說完,唇齒微啟,無聲吐出一句。她神色清冷,看不出任何情緒,見少年坐著不動,再次無聲趕人:“出去!”
她的人生已經被毀,而毀她人生的那個人是程雋朗,那麼對她負責,是他理應盡到的責任。
至於喜歡對方?別開玩笑了,她喜歡誰,都不會喜歡上一個常年沒什麼表情的死人臉。
“瑩瑩,我不知道你在農村具體出了什麼事,但你變成現在這樣,足見那件事對你打擊很大,可你不能就此自暴自棄,去做傷害他人的事兒。”
宋明輝眼神真誠,帶著對妹妹的關心,很是鄭重地說:“在爸媽和我心裡,不管你出了何事,你都是爸媽的女兒,是我的親妹妹,我們不會不管你的。”
宋雪瑩像是沒聽見宋明輝所言,原樣躺回床上。
不會不管她?
怎麼管?
能怎麼管她?
失去清白,她變得不乾淨,變得人人厭憎,看不到未來,他們能怎麼管她?
心裡又苦又澀,同時又痛又恨,下鄉插隊,如若她可以留在京市,不去那麼遠的農村插隊,那個“噩夢”可還會出現在她身上?
不會,她好好待在京市,有份安穩的工作,噩夢肯定不會找上她,而她肯定有一個美好的人生。
然,世上沒有如果,她被“噩夢”牢牢禁錮,無法掙脫出來,既如此,那害她墜入噩夢中的人就陪她一起受噩夢侵蝕吧!
大院。
年初二早晨葉夏和程雋朗陪著程老爺子、程奶奶二人回到大院,與往年春節一樣,故交之間相互走動賀新年,這按理說是一件喜慶歡樂充滿祝福的事兒,熟料,此時此刻,原本熱熱鬧鬧的賀家客廳裡,忽然間起氣氛凝滯。
不知道過去多久,賀衍冰冷沒有絲毫溫度的聲音響起,打破了這明顯異樣的氣氛。
“陽陽,你媽病得不輕,送她上樓歇著。”
孩子帶著媳婦來家裡拜年,同時人家的爺爺奶奶也在,這女人到底是哪根筋沒搭對,當著親朋好友,當著人爺爺奶奶的面,說出那麼沒腦子的話?賀衍目光凌厲,宛若寒電般刺向沈曼青。
“是啊,雋朗媳婦很厲害,一胎生下五胞胎,和母豬產豬仔有得一比。”
這是沈曼青叔的話,是客廳氣氛驟然間凝滯的源頭,是導致賀衍說出剛才那句話的因由。
“媽既然這麼不待見我這個兒子,那麼我不介意從今往後和沈女士您斷絕母子關係。”
沈曼青臉色難看,她沒有離開可能,直視著賀衍,兩人間氣氛僵持,也就在這時,陸向北牽起葉夏的手起身,深邃的眸中泛著幽冷的光芒,他看向沈曼青冷漠疏離地說了句,接著他把目光挪向賀衍:
“爸,知毅他們離不開夏夏,我們就不在這多留了,日後有時間我再來家裡看望您和賀爺爺賀奶奶。”
語罷,他看都沒看沈曼青,朝賀老爺子和賀老太太禮貌道別,與冷沉著臉的程老爺子和程奶奶離開了賀家。
其他客人見狀,為免賀家人尷尬,相繼也起身告辭,待偌大的客廳只剩下賀家一家人時,賀奶奶當即衝著沈曼青斥責:
“雋朗雖不是我賀家的孩子,但他是你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是事實,你這做媽的和自個兒子有多大的冤仇,非得那麼說話來膈應人孩子?”
夏夏那丫頭一胎生下五胞胎是多大的喜事,做婆婆的不說高高興興的誇讚兒媳幾句,作何非得用母豬產豬仔來形容?!
賀奶奶像是能看穿沈曼青心底似的,冷笑:“現在好了,雋朗從今日起和你斷絕關係,你是不是很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