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衍已經探清了那家船坊,卻未能發現涼村失蹤的那些女子。
某夜,太湖船坊,燈紅酒綠,歌聲迤邐。
二樓的一個房間裡,一個美豔的婦女雙目無神地看著鏡前的自己,濃妝豔抹,好不肆意,可看著看著,眼淚就落了下來。
終究是良人已去,故夢陸離。
此時,有人敲開了她的房門,那絕望而無奈的日子,又要開始了。
“美人,大爺我又來尋你了。”一個油膩的中年人踏了進來,迅速便樓上了美婦人的腰,那婦人眼底是抗拒,但還是忍著噁心,笑了笑。
“大爺進來好生忙碌,都不來看奴家了。”美婦人用著娼女慣用的技倆迎合著,就在兩人顛龍倒鳳之時,有人再次開啟了房門。
“誰?”兩人紛紛轉過身來,只見來人似二十六七歲,身上久經沙場的殺氣,臉上是猙獰的傷疤,但隱約可見未創時的俊氣,他看著兩人曖昧而令人噁心的模樣,一口鮮血就噴了出來。
“夫君!”那美婦人突然瞪大了眼睛,從中年人身上爬了下來,迅速地奔向了她的“夫君”。
“什麼夫君?”中年人一時間還有些茫然。
“別碰我!”男人一手甩開了想要過來扶他的婦人,臉上是極致的厭惡。
“我......”美婦人見了男人眼中的神色,退後了一步,臉瞬間就慘白了起來,濃抹的妝容也遮不住,整個人看起來破碎,搖搖欲墜。
“喲,我倒是什麼,原來是個賣妻的廢物啊。”中年人穿好衣裳走了過來,在他眼裡,男人就算個為了錢將妻子送入歧途的廢物,他不會同情誰,只是覺得可笑。
“美人,你管他作甚,倒不如跟了大爺我,吃香喝辣。”那中年人猥瑣地笑了笑,伸手要把美婦人摟入懷裡,被她退一步躲開了。
“閉嘴,你別說了!”美婦人的神情很是崩潰,她還來不及高興她早已戰死沙場的夫君活過來了,就要面對這被當場撞見連自己都覺得噁心的畫面。
“我不信,你是被逼的是不是?”男人突然走過來抓住了美婦人的肩膀,他不信他心心念念,滿心滿眼都是自己的人會自甘墮落,美婦人看到他眼底的不甘與信任,淚如雨下。
“對不起,我沒忍心隨你而去。”話落,聲嘶力竭,美婦人就在這種不恰當的場合抱著自己的丈夫哭了起來,旁邊看戲的中年人笑容一滯,知這煙花柳巷沒有什麼乾淨事,但他也不是好人,花了錢又怎能白花?
“好啊,拿了大爺的錢,你們倒是在這裡夫妻情深了。”中年人作勢要去喊人,可路還沒走進步,男人掏出的匕首瞬間就要了他的命。
“你......”中年人死都不瞑目,沒想到自己就來尋一次歡,就死在了江南夜雨中。
“夫君......”美婦人捂住了嘴,見自己的丈夫殺了人,美婦人怕他惹上官司,也有些惶恐。
但男人眼裡都是陰翳,眼神陰狠的令她害怕,美婦人一時間也不敢說什麼,待男人平靜下來時,冷光瞥向了跟前的美婦人。
“夫君.....”一語中,盡是淚水,男人盡力地壓制著心中的情緒,耐心地聽她解釋,但等聽完結尾時,男人的情緒就再也壓制不住了。
原來,兩人本是江南小漁村的一堆夫妻,平日裡也算愜意,只是有一日朝廷徵兵役,男人便進了軍隊,從此杳無音信,最後守候已久的美婦人只得到了他戰死沙場的訊息,一時間傷心欲絕,本欲隨他而去,可腹中懷了骨肉,於心不忍,母子本想苟活一場,卻被喪盡良心的柺子盯上,婦人為了孩子,只得委曲求全。
“你為什麼不早些回來。”美婦人語氣中都是哽咽,讓自己的夫君看到她如此不堪的模樣,她真是既羞憤又愧疚。
“我不怪你。”男人抓緊了她的手握,力度大到險些捏碎,他不怪她,只能怪他自己無能,沒能保護好妻兒,腦中漸漸想起了貴人對他說的話。
“娘子,那些人罪該萬死,我們,再搏一場。”男人的眼色暗了暗,以卵擊石不可取,但如果是,借勢打人呢?男人敵營中苟活了這麼久,早已不復當年剛從漁村出來的天真了。
“好。”美婦人不知道她的丈夫要幹什麼,但還是下意識點了點頭。
下一刻,男人便將剛才那中年人的屍體,從二樓徑直推了下去。
“逼良為娼,慘絕人寰!”
屍體從二樓墜下,險些砸在了一個嫖客身上,得虧他躲了躲,但重力墜下砸出的鮮血,大片地濺在了他身上。
“啊!”
整個一樓是一片血汙,驚了滿場的人,妓女和嫖客嚇得東躲西藏,一副驚恐而狼狽的模樣。
暗處的一個玄衣男人折了紙扇走了出來,眼神冷冷地看著二樓上的那對夫妻,敢來他的場子鬧事,真是好大的膽子,紙扇一揮朝上而去,正想奪了男人的性命,一把更華麗的扇子揮了出來,穿過扇骨將男人的紙扇徹底擊碎。
“誰?”玄衣男人驚了一句,扭頭一看,大批的官兵擁了進來,領頭的正是同著青衣的顧桉和蕭衍,紙扇轉了一圈重新回到了蕭衍手上,他稍微易了容,但風華不改,似笑地挑了挑眉。
“有人狀告太湖船坊誘拐婦女,逼良為娼,本官奉命來查此事!”顧桉此時手上持的,正是蕭衍的指令。
“見過攝政王殿下,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嫖客也不乏有眼色的,瞬間認出來蕭衍的令牌,船坊中一時跪了一地,剛才的玄衣男人也眼色不明地跪了下來,顧桉內心暗歎一句仗勢欺人就是好。
“都起來吧。”顧桉往二樓看了一眼,這兵將真是個狠人,出場就給她殺了一個,鮮血染了一地,腥味有些重,顧桉忍住了捂住口鼻的衝動。
“此處誰是管事?”
顧桉的視線,徑直地移到了玄衣男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