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都沉默望著遠處幽藍光芒罩子中面目猙獰恐怖嗜殺,惡名昭彰於荒族各城的幽藍騎軍,獰笑著毫不顧忌那些以為可以憑藉著摩訶功法的層級便能夠抵擋住鐵血飢餓的無知人群,有序屠殺著盾軍。片刻之後,濃郁的血腥味便從北方隨著荒野上的風順著他們的嗅覺刺激著這幾人的身體感知。
雪白的長眉挑起,露出悲憫的神色,開口問道:
“貝薩影都的幽藍騎軍出現在這裡,你能想到什麼?”
他的視線投映在那片血戰沙場之上,他的話語平淡,似乎缺失了那些慈悲的音調,“你”字的表述更是得不到明確的指向。
艾依達婭美麗的容顏沾染上不知從何處濺射到手上的血跡,抬起手,伸出舌頭,斜笑著舔舐著那抹血腥,嘴角隱含著由於某種戰場上的緣由而激起的癲狂意味,低聲說道:
“我很興奮。”
這句話說的異常認真,異常清晰,異常壓抑......
異常——興奮。
林蕭一手抱著小貓咪,一手將那把大馬刀扛在肩頭,臉皮微微抽搐著。
隔著的距離不算很遠,所以前方直面死亡的血腥場景還是有著少許的視覺緩衝,可這種突然演變為單方面屠殺的場景,依舊讓他想起了三年前初入死亡地界的可怖地獄。
他不至於因此而劇烈顫抖,因為他勉力平復著自己的顫抖,使得他的顫抖在薩都眼中看來,相當的怪異。
沒有人正面回答薩都的問話,薩都選擇長身而起,撣盡身上長袍中的灰塵,伸手搭在林蕭的肩膀上。
林蕭詫異地偏頭看著那隻蒼老的手。
手指骨節凸起,老年斑紋在其中微微跳動,像是一顆顆具有彈性的小球,有規律的移動跳躍著。
白采薇向後退了一步,池迦向前走進一步。
艾依達婭斜著眼,將這兩個人的舉動放在眼裡,池迦碰見她傳遞來的警示目光,頓住前行的腳步,而後斜跨半步擋在白采薇身前,警覺地注意著艾依達婭的舉動。
艾依達婭輕蔑一笑,轉移視線向薩都投去,性感的聲音平和淡然,說出的話語似是拉閒常的隨意:
“你現在已經廢成隨時可以死去的老狗,何必為了這群沙賊而強行出手,你是聖哲者,但你不是聖人。”
“沙賊也是人。人生而平等。薩滿經義中萬物眾生一律相等,並不是一句空話。”薩都搖了搖頭,語氣沉重,錯過林蕭肩頭而邁出的腳步一樣沉重。
林蕭從小貓咪那裡早就深知這個老頭的身體狀況是多麼糟糕透頂,隨時面臨生死。哪裡容得他為了所謂眾生平等這樣一個即便在莫名其妙來到這個世界之前所生活的世界都未能夠實現,完全屬於空中樓閣,水中花月的幻影,而葬送了自己的命。
所以他的腳步比薩都更快,始終擋在薩都的前方:
“你不能。”
他只有這樣一句話,語氣堅決。
薩都皺眉掠過少年的肩頭看向那處由於突然抵禦住幽藍騎軍而重新恢復對峙的戰場,朝著那片隱沒著血色的天空說道:
“我與你講過,世間許多事情,最終是需要血來償還的。”
“但那不能是你的血。”林蕭的力氣終歸比蒼老而至於晃悠著生死之間的老人來的強大,他丟下大馬刀,一把拽住薩都,將那張蒼老的臉扳直了對著自己,語氣極少見的堅定,眼神亦是讓薩都為之一怔的凝神:
“我來。”
白采薇不算很瞭解林蕭,池迦卻和這少年打了不少交道,有些詫異這少年的選擇。
憊懶摳門貪財少年,會為了隨意的陌生人,而去熱血自己的生命?
這個回答已經無需他去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