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果然漸漸慢了下來,終於停在了路邊。
黃雀機警的轉了轉頭,靈活的小眼睛裡閃爍著敏銳的光。更多的怪物從大木塊裡鑽了出來,一下子樹林裡就變得嘈雜起來。
十幾個細聲怪物,有的牽著四條腿的更大怪物往樹林深處吃草去了,有的提著木桶好像要去林中小溪打水。還有的怪物甚至在路邊升起了火堆,把一個黑黝黝的鐵傢伙架到了火上。
黃雀又跳了跳,它的確很聰明,它也許是這片樹林裡最厲害的蟲子獵手,可再聰明的黃雀也還是看不懂這群怪物究竟在幹什麼。
黃雀很好奇,怪物們已經完全勾起了它的好奇心,它好像還想再觀察一會這群奇怪的怪物。
可就在這時,又有一隻稍小的黃雀飛了過來,小黃雀叫的很清脆,這當然是對大黃雀的一種召喚。
大黃雀立刻就聽到了,它如夢初醒。是啊,自己的確已經耽擱太久了。怪物們再好玩,可終究也不能填補飽肚子,天很快就會黑的,現在是時候去捉蟲子了……
刀,五把牛耳尖刀,每個夥計的腰後都別了一把。
一個掌櫃,帶著五個夥計,一前五後,恭恭敬敬,整整齊齊的垂首站在花廳之中。
出了他們六個,大廳之中再無旁人。可他們卻好像站在萬軍陣前,如臨深淵,似履薄冰。
沒有人敢動,甚至連呼吸也絕不敢大聲。掌櫃的額角似已滲出冷汗,但他絕不敢揮袖去擦,他只能等著,任憑汗珠順臉滑下。
他們的確在等,他們正在等待一個審判,審判結果關乎生死——他們的生死。
門突然開了,一個沉穩的漢子邁著穩健的步伐,緩步入內。
掌櫃立刻躬身迎了上去,“何主事,我們……”
掌櫃沒敢再說下去,他還是隻能等著,老老實實的等著,等著聽來人宣判。
宣判的何主事並不是別人,他當然就正是老何。
老何面無表情,負手而立,好像也沒有看他們一眼,只淡淡的說了一句話:“你們可以走了。”
掌櫃凝重的臉上立刻就露出了笑容,他終於可以長長撥出口氣,終於可以抬手擦掉滿臉的汗水。
掌櫃躬身笑道:“這麼說,那小子果然沒事?”
老何終於看了他一眼,但只有一眼,掌櫃就感覺自己好像被突然狠狠抽了一鞭子,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戰,立即又將頭垂了下去。
“你應該知道的,王老二。”老何依舊面無表情,冷冷說道。
“我知道!……”掌櫃立馬顫聲應道。“不該問的不問。”
老何又打量了掌櫃一眼,緩緩轉過身,背對著他,終於淡淡又說:“你要明白,你們現在還能活著,並不是因為公子對你們的工作很滿意,相反,這次他很不高興。”
掌櫃的臉上好像又有冷汗沁出,顫聲說著:“我知道!一定是何主事替我們求情,才保下了我們這六條小命。我們六人今後必定當牛做馬報答何主事救命大恩!何主事,請先受我們三拜!”
說著,王老二率眾夥計便要屈膝下跪。
老何打斷了他,“你們用不著謝我,因為我並沒有替你們說情。”
掌櫃一愣,呆呆的看著老何。
老何又道:“你也應該明白,如果如意公子想要殺人,任何人都是無法勸阻的,相反,如果他想讓你活著,你就一定會很好地活下去,這一向都是他行事的作風。”
掌櫃抓了抓臉,呆呆的點了點頭。
老何又道:“雖然你們將他刺地很重,險些壞了大事。但他畢竟還是活著,而且這畢竟都在計劃之內,所以無論如何你們也算完成了任務。”
掌櫃偷偷咧了咧嘴,道:“全憑公子神機妙算,我們不過是盡些本分而已。”
老何接著道:“而且你們有人受了傷,也算是有苦勞吧……”
掌櫃又悄悄揉了揉肩膀。
“所以公子最後對你們的決定是……功過相抵,不賞不罰。”
功過相抵,不賞不罰。
這絕不是一個好結果,特別是對於一個冒著風險來完成一項困難任務的人來說。
不賞不罰,就是說你的辛苦都白費了,你白白耗費了血和汗,你不辭辛勞卻終究沒得到一點好處。任何一個辛苦工作卻受到這種待遇的人都絕不會甘心,但是掌櫃王老二卻好像一點都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