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鳳卿的嗓音清清淡淡,像平時一樣,不摻雜任何情緒在裡面。
敘述的也不過就是一句再尋常不過的回憶,興許他自己都只是隨口一說。
可華妤不知怎的,竟從中品出了一絲落寞和冷寂。
幾乎是下意識的,她目光一頓,落在了他那雙不利於行的腿上。
他這樣的人,雙腿在出事故之前,大抵做什麼事都能夠得心應手。
可如今,行動處處受到限制,哪怕是種一棵樹,摘一顆青梅,都成了無法解決的難事。
華妤的心像是驀然之間被什麼攥緊了,好半晌都緩不過一口氣。
不知過去多久,她才輕輕啟唇:“我替你摘。”
楚鳳卿面容微微一怔,像是沒聽清:“…你說什麼?”
華妤垂眸迎視他的目光,這一次,嗓音莫名透著一股堅定:“我說,我會替你摘。”
楚鳳卿來不及細細分辨她話裡隱含的深意,華妤卻已經足尖輕點迎風而上。
寂靜的夜裡只餘沙沙的樹葉響和幾道分辨不清的殘影,片刻之後,她落在了他的跟前,攤開手掌,掌心靜靜地躺著幾顆還算飽滿盈潤的青梅。
華妤笑了笑,嘴角是婉轉的弧度:“我特地挑了幾個熟透的,嚐嚐味道怎麼樣?”
華妤此刻就半蹲在他腿邊,仰視著看他,帶著幾分虔誠的姿勢。
楚鳳卿有那麼一瞬間,竟好似從她的眼底看到了傍晚流溢的霞光,以及她眼中屬於他的小小縮影。
一向井然有序滴水不漏的思考能力就像忽然停止了運作似的。
楚鳳卿張了張唇,半晌,才從喉嚨底發出一絲沉的有些過份的聲音:“…我並沒有說過我要吃梅子。”
華妤冷不防一愣,她蹙起眉心。
楚鳳卿方才沒說嗎?那他只是純粹的跟她提及一件從前的事,是她自己誤會了?
華妤一時轉不過來。
楚鳳卿看著她陷入思索,紅色的唇瓣微抿,恍惚想起晚宴開始之前,她也曾用這張好看的唇叫過一次他的名字。
她叫他阿卿…
旋即華妤想起什麼似的,在他面前重新展露笑顏:“這都不重要,反正我摘都摘了,你嘗一個試試?也不會吃虧。”
楚鳳卿深邃的眼底泛起波紋,發現自己的目光竟沒辦法從她明媚又肆意的笑容上移開,沒有任何一個女人敢在他面前如此行事。
以至於他都不忍讓她眼底的期待與希望落空。
修長的手指從她掌心取走一顆梅子,楚鳳卿低頭,放在了口中。
華妤更加期待了,眼底細細碎碎的落了星芒:“怎麼樣?”
楚鳳卿眉心輕舒,忽然柔軟了神情:“味道很清甜。”
“真的?”
華妤立刻也撿起一顆丟在了自己嘴裡,完全沒意識到自己在不經意間讓楚鳳卿做了小白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