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你準備如何拯救他?”康斯坦丁冷漠而耐心地回應,聲音中沒有絲毫的憐憫。
“你難道真的相信帝皇的命運已如此絕望?”福格瑞姆幾乎是吼出這句話,“我們是他的兒子,是他親自賦予生命的創造,難道就這樣任憑自己的力量淪為一份祭品嗎?”
康斯坦丁沒有絲毫動容,保持著冷酷的態度,“你信任我的身份,福格瑞姆,卻抗拒我的決定。”
他伸出手,覆蓋著金色手甲的手掌蓋在費魯斯·馬努斯編制的鐵籠之外,柵欄之間的縫隙處存在著無形的屏障,阻攔了他的前進。他固然可以消耗時間將日神矛刺入其中——倘若他沒有感受到薩姆斯降臨的冰冷。
黑暗王座的使者正在臨近。這迫使他改變思路,為避免腹背受敵,以言語說服早已動搖的福格瑞姆。
“你們被腐蝕了,”他再一次強調,“故而,你們只有一個結局。我見過你們的三名兄弟,我沒有要求處決他們之中的任何一個。他們活著,作出的貢獻比死亡大——而你們恰恰相反。”
一縷鳳凰之火蔓上囚籠,康斯坦丁收回五指。鳳凰依然沒有被他說服。
福格瑞姆苦澀地開口,如果是混沌汙染,那麼還有一點兒迴轉的可能。
“我們忠於帝皇,康斯坦丁,大可除去我們受侵蝕的一部分,就讓我們衰弱吧!然而,只要我們能離開這兒,我們總是願意為父親效勞,任誰來幫助我們吧,若父親此刻陷入了困境,那麼至少馬格……”
“馬格努斯已死。”康斯坦丁·瓦爾多冷冷打斷了他的話。
福格瑞姆的火焰戰慄了一剎那。“誰!誰做的!”
“沒有任何人。”康斯坦丁輕聲說,他的聲音裡竟然有少許含有的尊重,“緋紅君王為吾主換取了一條生路。在馬格努斯之外,工匠莫爾斯與攝政馬卡多步入星炬,無人可以挽救你們,而你們的存在,已經成為汙染軍團的源頭。”
福格瑞姆怔住了,康斯坦丁的話語如冰冷的利劍,直插進他心中最深的地方。
“原體與阿斯塔特密不可分。就在外界,你們的軍團正在墮落,基因原體。只有死亡,才能保留你們以及軍團最後的純潔。”康斯坦丁頓了頓,審判如鐵般冷酷地落下。
福格瑞姆恍惚著。自步入這片混沌空間以來,他首次如此動搖。
有多少次他幻想過自己能帶著費魯斯逃離這一切,逃離黑暗與腐蝕,重新找回他們曾經的榮耀與信仰呢?
這一切不過是一場夢嗎?他自問著。
他一路堅持到這兒,心中所秉持的希望,希冀有人來營救他與費魯斯,期待著真正的父親降臨……而這都不過是一層薄薄的泡影嗎?
而他們兩人,已經開始為自己的軍團帶去災難了嗎?那些期待著他,信任著他的子嗣?
“別聽他的話,福格瑞姆!”費魯斯的勸告從他的懷中傳來,依舊帶著冷硬的堅韌。或許,費魯斯仍然相信福格瑞姆還能被他說服。
“福格瑞姆,你不要為他的背叛而傷感,與我一同驅逐他,回應我們的父親,回應王座的呼喚,你聽得見,對嗎?縱然他有一千條花言巧語,即使他曾經是帝皇的左手,在他妄言帝皇之死時,他的背叛就昭然若揭。你要被他所欺騙嗎?不要為了謊言露出這樣的哀傷,我的兄弟!”
說到後來,費魯斯的情緒已然變得激動。他對王座的信仰幾乎變成了一種固執……或者,他只是在某個瞬間,再一次作出了最為忠誠的選擇,而費魯斯·馬努斯從不是會心生動搖的人。
福格瑞姆沉默了。他的手指撫過費魯斯緊皺的眉心。
“不,費魯斯。康斯坦丁·瓦爾多訴說了真相,”他的聲音空靈而遙遠,有時他想到他們的軍團,有時他想到帝皇,有時他想到費魯斯。一個個熟悉的場景在他腦海中閃現,每一段記憶都在某種無形的天秤上,衡量彼此的分量。
“帝皇不再是……我們的父親。而你,你的意志損傷確實很嚴重了……否則,你不該感應不到的,你不應該誤認了我們真正血脈相連的物件。”
“福格瑞姆……”
“費魯斯,別說了。”福格瑞姆溫和地垂首,銀髮蕩過費魯斯受傷的臉。
“不,福格瑞姆……”
福格瑞姆從未見過這樣的焦急和懇求出現在鋼鐵之手基因原體堅毅的臉上。鋼鐵般的堅毅表情破碎,露出了他一種從未展現過的情緒。福格瑞姆花了一瞬間才意識到那是什麼,他認出了恐懼和絕望的色彩……不是對自身命運的擔憂,費魯斯·馬努斯不畏生死,他恐懼著福格瑞姆行將踏錯,步入深淵,羽翼蒙塵。
他恐懼著福格瑞姆失去光輝。
而他恐怕不會知道,錯了的是他自己——他恐怕不會相信,拼盡一切拯救了他的福格瑞姆,到最後一刻卻猶豫著是否要放棄他們共同的光輝未來。
福格瑞姆想著,他自己也難以相信呢。他牽了一下嘴角。
“福格瑞姆,你不要再被騙了!你不要誤入背叛的道路!這不該屬於你!”
福格瑞姆的雙手在輕微顫抖……但他必須做出選擇,此刻,作為兄弟、作為帝皇之子。
而康斯坦丁·瓦爾多隻看見一條道路——終結基因原體的腐化,收集遺留的殘骸,以便為帝皇的復生鋪平道路。
康斯坦丁冷眼旁觀,他現實中的身體上開始劃出漆黑的鷹爪烙印。薩姆斯的逼近讓他感受到時間的緊迫,羅格·多恩獨自面對兩個惡魔,無法長久支撐……他的身軀正在受創,這影響到他身在此處的精神。
他在撕破費魯斯傾盡全力構建的鐵籠與抵禦黑暗入侵之間,迅速選擇了後者。
“儘快抉擇,福格瑞姆,”他冷漠地說,“或者,我們在黑暗中一同亡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