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讀者+圓糰子喲+的作品,講述了第八軍團的平凡一天,感謝這位讀者——
每一艘榮光女王級都是人類,這個年輕而又過早地繁盛,過早地衰落,但是又正在燃起復興之火的種族的技藝的結晶。
儘管比起群星之子們那些流線型的,揚起以太風帆的優雅艦艇,這艘無論身處其中何處都能多少感覺到那些粗糙的反應堆中的能量在無數管線中超高速流淌的微微震動的龐然巨物或者按那可愛的紅髮歌者天真的命名小小的午夜方舟—都顯得略微粗糙,莉莉婭,也就是首赦之女,赤手女爵,莉莉亞安德.巴德羅爾,放棄了過去的家名而以古代靈族語言的“審判”作為新的姓氏的,第八軍團凡人僕役首席,輔助軍事實上的第二把手,軍團首席事務官,王庭弄臣,最初的贖罪者,對這艘龐然巨物依然有著發自內心的喜愛。
原因無他,雖然和其他的榮光女王一樣,夜幕號都是在同一個STC模板上,根據使用者的要求進行了種種個性化調整的工業傑作,但是它精密的管線系統外一層層包裹著並非發源於人類技術的血肉和機械的融合結構。這些結構的遺傳子情報來自於王庭之中受選的血伶人們,其中當然也包括了莉莉婭。把自己如今完全是肉體的身體深深沉入由自己的遺傳子製造的血肉寶座,這團長著能夠靈活移動的強健的脊骨觸手,冗餘而靈活的副肢和額外雙手的扭曲血肉上伸出的柔軟觸手緊緊貼著自己的基因供給者無暇的面板,和面板下額外植入的生物感測器連線後,在局外人的眼中和那些機械教團的生化賢者所酷愛的附加義體並沒有太大的區別,可能還要更為柔和自然一些。而當它伸出的,包裹著橡膠質感外皮,模仿成線纜的血肉觸手和這間屬於莉莉婭個人的艙室牆壁上無數的介面連線時,那些埋藏在感測器內的強化生物元件,那些眼球和聽覺器官,以及和機械融合的特殊感測器的情報都會湧入血肉寶座上的輔助大腦,並在無意識的初步處理後再傳入莉莉婭的腦中。就彷彿她和這艘穿行星河的巨獸融為一體一般。
又有誰會厭棄自己的血肉呢?只不過莉莉婭出於對血侯的崇拜和敬仰,對屬於軍團戰士們,輔助軍們,還有軍團僕役們的居住空間內並沒有設定直接的監控,這一刻她特別慶幸自己的選擇。
至於崇拜和敬仰……首赦之女輕輕翻了下有著紅色虹膜的雙眼,是的,對血侯的崇拜和敬仰,對那殘酷的慈悲,公正,午夜之主,活生生的黑暗繆斯的崇拜和敬仰依然流淌在她的心中,但是對她面前這個在工作時間把兩個凡人高的瘦長身子癱在她最喜歡的那把奧林匹亞貴妃榻上,把它活活坐成了一張小板凳,並且讓它有著優雅的田園景色浮雕的實木椅腿發出了雖不致命但逃不過她的耳朵的細微抗議聲的慘白巨人,她總覺得比起自己應該遵奉的國王和神明,更像是一個比自己還要年輕的,親密但是沒轍的存在。也許這就是朝夕相處了這些年頭必然的結果吧。
“所以,你為什麼比之前矮了?”這個躲避了眾多公務,或者說把眾多原本應該由他處理的公務一股腦兒又極其條理性和公平地丟給可憐的軍團長和莉莉婭的存在,一面用一把小刀子削切著不知道第幾個顱骨雕塑,一面懶洋洋地用無關緊要的話題打擾著軍團首席事務官。
“……”一面把資料板放在桌面上,一面用另一隻手輕輕揮舞讓懸浮在面前的全息螢幕滑到兩邊,血手女爵直直地盯著午夜之主漆黑的雙眼,用同樣嘶嘶作響的語言回答道:“您想先聽理性的理由,還是感性的理由?”
“居然還有理性和感性兩個理由,不愧是你”巨大的瘦削身體更沒有樣子地朝後靠去,掛上了一副刻意的洗耳恭聽的表情。“不妨先從理性而來,因為我知道的你向來總有合理的理由。”
“……人類和靈族很像。不止是外表上,心態上也是”一面用手指輕輕敲打著脫下放在桌子一邊的紅色鐵手套,血手女爵同樣刻意的冷靜聲音迴盪在只有邏輯引擎微弱滴答聲和伺服顱骨反重力引擎嗡鳴的空間裡。“在看起來符合預期,比自己柔弱的物件面前,哪怕是政務部的事務官們都會本能地露出一點點優越感和自以為紳士風度的寬容。對我來說這就夠了。”
“那麼感性呢?”
“我這輩子也不想再蜷縮在地上車的駕駛席上,把腦袋伸到方向盤前面去了。”
切削著毛骨悚然的工藝品的蒼白大手也不由得一滯,隨後,那個坐沒坐相的半神嘶嘶作響的笑聲交織進了邏輯引擎的嗡鳴聲中。
無視了這三天兩頭出現在自己面前對工作的打擾,血手女爵一面端起全無藝術感,對於凡人來說略微過大的午夜藍色的合成材料杯子朝自己的喉嚨裡灌下已經冷掉的合成咖啡因飲料,一面喚出了幾面新的全息螢幕。一行行醫療資料和補給資料瞬間吸引了面前的巨人。
“浮世苦短,歡愉之夜尤甚,此為當時之果?”明知故問。尤其是當他開始用靈族的語言吊起書袋時,那就是不願當軍團長的第八軍團之主真心有些緊張的時候。雖然他總是愛標榜自己的冷靜沉著,公正不阿,但是上到軍團的軍官們,下到輪機艙裡那些把人類的皇帝當成某種神明的長著山羊頭的野獸人僕工,每個遠征艦隊的人都多多少少已經明白了這位實際上還很年輕的血侯的習性。
“如您所言”一面扭動著自己已經有些疲憊的脖子,一面將自己的手伸向懸浮在一邊的伺服顱骨攜帶的生體資料掃描器來為面前的檔案授權,因為基因原體數個月前的突發奇想而陷入額外工作的莉莉婭嘆了一口長氣。
“如斯之多?”罪魁禍首的面孔上露出一副就算作為凡人,比他的真實年齡都要顯得略微年幼的表情,尤其是,混合著一絲難以言喻的尷尬。
“要滿足把一個自然衰老的軍團戰士回春至少千年,我主。”一面敲打著面前的沉思者的鍵盤,一面做出回答的莉莉婭輕輕咳嗽一聲,用事務性的語氣遮蓋住和親近之人討論某些本該更為纖細的話題時自然的尷尬。“在不利用折磨和痛苦的情況下,這是難免的。尤其是在那種慶祝勝利的氣氛之下。”
“儘管如此……”
“光這艘船上就有五十萬正規船員和十萬左右的野獸人僕工,加上將近十萬繆斯之子,十萬其他輔助軍,還有900名軍團戰士,這種結果就我來看是自然的。”在辦公桌對面傳來一陣咬牙切齒的關於肉體的歡愉和本能對有充分的教養和理智的生物來說是多麼膚淺的略略憤世嫉俗的抱怨後,追擊的回答直接讓抱怨者吞了一口冷氣而咳嗽不已:“尤其是您宣佈您需要一些樣本來證明新的臣服法案的正確性的情況下,尤其如此。現在除了……嗯,我看看,排除船員之間,野獸人僕工之間,繆斯之子之間的情況下,您現在獲得了包括普通人類和我們之間,軍團戰士和普通人類之間,軍團戰士和我們之間,普通人類和野獸人奴工之間,我們和野獸人奴工之間的所有樣本。基於軍團戰士的特性,在軍團戰士參與的樣本群之外我們都獲得了父母本雙向的健康樣本。所以,關於育兒區域模組的建造申請,安全,可靠的專業人士和生物賢者的招募以及相關的補給,請您許可一下?”
“……凡俗之輩,萬事必過,可嘆可嘆!那麼在那之中可有罪惡?我的審判之手?”似乎是要把話題硬擰轉回來,夜之主緩緩坐直,收起慵懶地伸出的雙足。“吾只求能證吾之道途無謬,卻讓吾之王庭……在區區數月之後滿是嬰兒啼哭?”
“按照您的規則和律法,所有的配對僅限於已有……愛意之輩之間。”輕輕咀嚼著高哥特語的詞彙,血手女爵微微一笑,刻意迴避了葛摩的方言中那意味著‘順從對方的意願以至於獻出自己的利益’的單語,“低哥特語真是有趣,我主,在高哥特語中,沉迷之愛,執著之愛,親愛,神聖之愛,肉慾之愛各有其詞,而低哥特語卻將如此之多揉為一語……失禮了,另外請您別用這種好奇的眼光看著我,我在侍奉王庭之時還沒有這些的閒暇……總之,97.9%的案例完全遵循了您的規則,當然我們也發現了因為酒精和興奮而出現的一些衝動的行為,多數可以得到諒解,少數並沒有更多過錯的已經按艦隊紀律進行了處置,但是不得不向您報告的是利用職權,暴力的行為並沒有完全避免。大約有十萬分之六的事例屬於不容寬赦之罪,罪人的處置報告已經在之前提交給您,其中……包括了第一批從諾斯特拉莫招募的數名輔助軍和民事官員,他們的家族也會增加額外的罪債以彌補。提交的基因樣本已經得到了行政部和生物學派的首肯。符合新的臣服法案的要求。恭喜您,我主,繆斯之子和僕工們的亞人法律地位已經得到了確認。”
似乎是為這略略自欺欺人的爭取來的結果安了心,那瘦削的巨人長長地撥出了一口氣,很沒樣子地癱在了那張貴妃榻上,讓雕花的木腿再次嘎吱作響了一會兒。一息之後,他似乎想到了什麼,又一次張開了薄薄的嘴唇:“那麼,也報告一下最近新臣服法案和我們的試行細節吧。女爵。”停頓了半拍,在莉莉婭的眉毛快要豎起到一個危險的角度的那個瞬間,他全無一絲內疚地補充了下半句:“報告我收到了,但是我沒看。畢竟我有那麼幾個罪人要懲罰,還要看看維克特的報告。”
被打了個埋伏的血手女爵只能一面嘆息一面從檔案堆下抽出兩個用鍍金黃銅和培養木材裝飾的內政部資料板接上投影裝置,一片圍繞著雙恆星的恆星系星圖和一卷羊皮紙的全息掃描瞬間充滿了房間內的空間。
“內政部 844M30 X022新臣服法案細則:基於人類帝皇之公正與睿智,基因原體康拉德.科茲,伏爾甘之仁慈與先見,以人類帝國之名,帝國議會之許可權,帝國攝政馬卡多之許可,及帝皇大權之欽準,修訂臣服法案如下:
臣服之定義為:放棄作為單一國家之主權,承認帝國對該文明所有定居點之主權,承認人類之帝皇以帝國元首之身份為該文明所有定居點之元首,並接受帝國內政部之監督與指導。
1.凡一切人類及異形之文明,由帝國真理傳道者及內政部專家分析後認定其文明可接納者。(標準見附件A3H),可依此法案臣服於帝國。拒絕臣服者將蒙帝國之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