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條隧道坍塌得比丹提歐克所能想象得要深了太多。
他一度以為這只不過是赫魯德人在星球表層的土壤與岩石中,淺淺挖出的一道戰時所用的通道,但很快,他意識到即使此地被幹擾的時間正在影響他的距離判斷,他與佐蘭還是墜落了太久。
泛著綠光的石壁在他視野上下不斷地翻轉調換,從他的兩側向上升起,一格格模糊的壁畫和打進石縫中的金屬架,在他的雙手觸及範圍邊緣。
丹提歐克抓緊每一時刻,試著辨認石壁上的紋路。這種嘗試並不成功,他只能隱約辨認出一群稍小的類赫魯德生物正環繞著一隻更大的生物朝拜,或者其他一些類赫魯德人生活的隱約形象。
壁畫上的生物與現在的赫魯德人已經不再相似,況且縱然只是短時一瞥,大營長也能分辨出這些滴水岩石所歷經的漫長歲月。在赫魯德人不知為何遷徙至此的許久之前,它們似乎擁有過另一種不盡相同的生活,但一切都已埋葬在時間的渦旋之中。
這不是重點。
“讓開!”佐蘭在他身後大喊,丹提歐克迅速跳開,時間那冰冷的隱形之鐮劃過他的後背,在陶鋼甲下方帶來一陣危險的昭示。
丹提歐克在玻璃化層的上緣估算了一下距離,調整姿勢,輕輕跳下,對於那一身厚甲而言,他墜地的聲音已經縮減至最低。
假如拖延時間再延長一小段,或者突然出現的赫魯德人再多上一些,他可能就要成為自星際戰士計劃出現以來,帝國曆史上頭一個衰老而死的阿斯塔特了。
“靠它們的異形本事。”
“我敢不打嗎!”佐蘭抖了抖,“那就是玩笑,因為我表舅是個掃地機僕。”
“這裡竟然有光。”佐蘭低聲說,一是因為附近的赫魯德人都已經離開,二則是他覺得手勢打不出他的語氣詞。
“為什麼不?”丹提歐克輕聲開口,轉動著手中的刀。在赫魯德人的巢穴深處,對於兩個落單的阿斯塔特而言,貿然開槍可不是什麼好的選擇。
“好吧……畢竟它們不是第八軍團。”佐蘭嘟囔著,“赫魯德人是怎麼爬上地表的?”
在玩弄時間帶來的後果降臨至頭頂之前,佐蘭衝過來,拽著大營長就跑,將熱量急劇上升的隧道拋在身後。
軍士在被甩到牆上的過程中,終於找到機會挽救自己。
丹提歐克冷哼一聲,依然因為被佐蘭使勁拽了那麼一下子而心有餘悸。“我們下去。”
丹提歐克抽出隨身攜帶的小刀,在並不垂直的石壁的突出處掃過他身旁時,反身將匕首扎進巖壁。單分子刃匕首過於鋒利,一陣刺耳的剮蹭聲,以及手臂末端傳來的震顫,幫助丹提歐克稍稍減緩了極速下墜的勢頭。
“這兒怎麼這麼多赫魯德人……”佐蘭氣喘吁吁。
他瞄準巖壁的一處縫隙,將另一條空著的手臂甩過去,手甲末端的指節勉強扣進狹縫,並強行將之擴大,用以形成支撐自身的支點,握匕首的手同時橫向一別,將刀鋒卡進裂隙。
重點是活下去。
話音未落,下一個轉角里突然冒出一團單獨的黑霧。
攀巖不是一項阿斯塔特的標準訓練內容,好在他們的身體素質和計算能力免除了一部分這方面的困難。
在它消散如塵霾的前一秒,穴居者流淌著黏液的面板與黑色的巨眼短暫地得到觀測,又隨著時間一併離去,步入終結。異形造就的時間場同時失效。
“那我們怎麼辦?”
一支小隊。丹提歐克用手勢表示。
“你哪來的靜滯手雷!”丹提歐克喊道。
越靠近底端,時間波動的扭曲就愈發明顯,通道變得悶熱難忍,鐵甲內的冷卻迴圈運轉加快,一種永無休止的震顫瀰漫在盔甲與骨骼之內,人類大腦對錯誤感官的反抗帶來了反胃的不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