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啟動嗎……”
“……哦……他本人都同意了……”
又是巴衛二上全新的一天。
聖吉列斯在他為了讓自己睡得更舒適而專門鋪好的小窩中醒來,勉強地眯著眼睛看了看陽光,鋪天蓋地的睏意就化作整個銀河系最堅固的結界,將聖吉列斯往小窩深處推去。
他翻了個身,隱約覺得有哪裡產生了些許奇怪的差異,但他在掉進睡夢的深淵之前,還沒來得及決定再睡一會兒。
大約三分之一個泰拉時過後,聖吉列斯突然睜開眼睛,抓著一團亂七八糟的被子,神清氣爽地徹底清醒。他感覺自己身上絕對產生了一些問題,但一種特別的輕盈感掩蓋了異常。
他跳下小窩,視角猛地一落,發現他的房間不知何時遭到了難以理解的放大:薄木板的桌面高過了他的頭頂,上面擺放的水杯需要踮起腳尖才能拿到,且就算拿到了,那隻杯子恐怕也需要他雙手費勁地捧著。
他的小窩也變得足夠睡下兩個他自己,如此寬敞的溫暖床鋪,令他剎那間想要再爬上去睡一覺。
在他的正上方,部族裡為他繪製的天使降世圖高得就像果真位於高天之中,他自己那張無瑕的臉孔正慈悲地凝視著他,讓聖吉列斯一陣尷尬。
接著,在聖吉列斯想要抖抖翅膀的時候,他發現了今天的最後一個改變。
他的翅膀離他而去。
天使的笑容立即消失。在一個極其強烈的想法過後——這莫非是美夢時刻,他不敢置信地想,無窮無盡的擔憂如巴爾的沙塵暴一般,將他瞬間埋進彷徨的沙丘之內。
聖吉列斯試探著把手伸向背後,撥開柔軟的長髮,摸了摸他理應有一對純白羽翼的背脊。
什麼也沒有,沒有殘存的羽毛,沒有翅膀有力的根部,沒有絨羽擦過指尖的細微癢意,那兒只有他空蕩蕩的、沒有被衣服覆蓋的光滑後背。
先前為了裝翅膀而在背後裁開的衣服,現在變成了單純的、背上破了個大洞的破損袍子,應當趕緊去裁衣匠那兒更換新衣。
他雙眉緊鎖,憂慮不已,不知是何人對他施下此等術法,日後又何時有恢復之可能。
就他本人而言,聖吉列斯已經恨不得衝出去,把他之前受限於體型和翅膀而無法進入的門全部闖一遍,以及像部落裡其他人一樣,從岩石堡壘狹小的正門親自用腳走入,而不是辛辛苦苦地飛到百來米高的聳起岩層頂部,再從堡壘頂部用於通風透光的大洞口展翼飛下。
每次他不得不沐浴著陽光從天而降時,周圍男男女女崇敬的目光都令他險些掛不住臉上的微笑。
聖吉列斯走向室內的鏡面,平時短短的一小段路也變得雙倍地長,甚至因為他的遲疑,而進一步地延伸。
既然他身在巴爾,擔任著純血部族領袖的緊要職能,他就必須考慮到自己失去飛行能力以及超人的體格後,對整個族群帶來的嚴重影響。失去光輝尤在其次,戰鬥與行政能力的缺失,將真切地影響到整個部族的存續。
以及帝皇。聖吉列斯想。帝皇會在不久後到來,人類之主會更希望見到一名凡人,還是一名變種的基因之子?
也許帝皇兩個都不想見到。
聖吉列斯心不在焉地捏著自己的手指,注視著鏡面中那個容貌仍然美麗,卻愁容不展的男人。
那他要以怎樣的籌碼,來換取巴爾的三重天球在人類帝國之內的政治與宗教自治權?
聖吉列斯發現很難讓自己的腳步邁出他的房間,他必須弄清楚在他身上發生了什麼。也許他可以求助於康拉德·科茲,還有新來的莫爾斯。但那就意味著他必須走出室內,讓其他人看見他現在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