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該為自己感到高興。當他意識到這一點時,他的心靈為之一振。他也有這樣自滿的一天了。
另外,他為何要這樣隱晦地與自己對話?
他不想讓人得知他身在此地嗎?不,那已經太明顯了,就算換洛嘉那盲目的自大狂前來此處,也一定能辨認出他的真身。
他不想公開認可他。科茲暫時得出結論。好吧,也許與異形勾結還是太過具有衝擊力。
人類之主,帝國君王,這名身在種族主義潔癖巔峰的萬世之王,斷然不可能和異形勾勾搭搭。
戰鬥的風聲在他耳邊刮過,清涼,迅猛,掃除思緒。科茲與伏爾甘的巨錘共舞,在適宜的戰鬥中訴說,傾訴他的思緒。
這對他也是一重挑戰。無論伏爾甘再怎樣手下留情,在戰鬥中心分三用都太過了。
好在一直到最後,幻象都沒有返回他的大腦。他順利完成了敘述,同時即將終結這場戰鬥。
是時候了,他無法傷害伏爾甘,即便他相信自己已經證明,給他一雙可用的閃電爪,他已奪去伏爾甘至少一條性命——雖然伏爾甘也留了一手。那麼,讓戰鬥繼續拖延就不再必要。
科茲展開雙臂,等待一次宣告終止的攻擊。他會受到一點傷,不多,不足以留下無法癒合的傷疤,卻能夠為他換來隱形的補償,以及戲劇性的收尾。
這還是維克特的狡詐行徑教會他的,他現在每次回想起死亡午夜在血雨中的驚慌,都一陣由衷的惱火。
凡人法斯突如其來的庇護,倒是的確在康拉德·科茲的意料之外。
當雷雨雲砧擊打在那層金光之上,磅礴的巨力在一圈圈金色的漣漪中削弱抹除,康拉德·科茲只覺自己的身軀也受到了擊打,這不是由外而內的物理襲擊,而是一種直抵心臟的感受。
祂走上前來,不再掩飾。康拉德·科茲向他俯身行禮,等待他的評斷,或者說,判決。
當祂的手掌觸控到科茲的臉龐時,最後一段幻覺順著祂的手注入他的心智,並在他的面板上殘留了一抹涼意。
借伏爾甘的記憶,祂會說什麼?
一些安慰?一些鼓勵?關於祂很高興找到一個兒子?還是一些警告?關於何謂行為的過界?
“可我會有很多問題。”伏爾甘在記憶中說,砸碎了科茲連環的提問。他為這份巧合感到一絲羞惱。
“伱會得到答案。”祂說,俏皮而無辜,眼中躍動著火焰。“只不過現在還沒有得到。你可以先自己去追尋它。”
幻象終止在一片金色的光芒之中,而科茲情不自禁地提問。
我可以?
科茲無聲地問,讓聲音順著那隻粗糙的手,完成一次心靈語言之間的傳達。
祂端詳著他的面龐,總結著科茲今日的話語。
祂的概括準確而明朗,證明祂的確聽進了康拉德·科茲的每一句話,而不是就像個忙碌的家長一樣,說著所有支援的話語,卻連他所支援的是什麼都一無所知。
科茲怔然看著這張平凡的臉,不敢相信這是他能夠獲得的。
“我只是在這之中,看見了一種必須追尋的可能性。”他忐忑地說。
“那麼,這是你的道路。”帝皇嘆息。
+我允許你自己出發。+
——
康拉德·科茲似乎有些興奮過頭了。佩圖拉博想。
他不明白為什麼科茲被帝皇碰了碰臉之後,就堪稱比他在諾斯特拉莫幹掉斯科萊沃克家族的那一天,還要興致高漲。他從來不知道一口一個偽帝的康拉德,心裡竟然對帝皇這麼在乎。
好吧,佩圖拉博承認,他有些想笑。
“他聽得懂靈族語,維克特,”科茲警告道,“你最好多一些尊敬。”
凡人法斯笑眯眯地衝著靈族的屏障結界已經開啟後,正在監督蠻荒靈族就地放下武器的維克特打了個招呼。
黑甲靈族不知道從凡人法斯眼中看見了什麼,整個靈族渾身一顫,然後不情不願又足夠識時務地簡單鞠了一躬。
那名紅髮的女性世界歌者則不安地跟隨在科茲身旁,不敢靠得太近,也不敢顯得疏遠。
“我……說服了他們。”夏娜多爾艱難地承認,她感到自己正在成為其種族的叛徒。
“很好。”科茲滿足地點頭,甚至拍了拍和他身高差距頗大的靈族的頭頂。“之後,我會擬定一份簡單的條約。我希望你能自己提出你們願意做的限制條件,以及能夠奉上的貢獻。然後,我再來裁定是否透過。明白嗎?”
“是,幽都之主。”夏娜多爾順從地認下他的名號,第二遍比第一遍順口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