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風倏然睜大雙眼,晃了晃毛茸茸的腦袋,甩掉一臉水花。
定睛再看時,那泉底亮光卻已消失不見了。漆黑的水面上,晚風吹起層層漣漪,倒映著空中朗月,此時更顯孤冷悽清。
慕風緩緩起身,邁開四條渾圓小短腿,一溜煙竄至刻有“夢浮生”三個大字的石壁後,尋了片柔軟草地趴下,習慣使然,翻了個身仰躺著望向天空。
忽閃的大眼中,倒映出天河裡僅有的七顆星子,映襯得一雙圓溜溜的眼明亮水靈。毛茸茸的臉上神情恍惚,不知不覺,睏意上湧,慕風逐漸閡上雙眼沉沉入睡。
直到悠遠琴音陣陣入耳,將她自睡夢中驚醒。
慕風一骨碌起身,從巨大石壁旁小心翼翼的探出腦袋。
此時正值晌午,昀天在林間彈琴,也不知他是何時來的?
他的神色極為平靜,氣息比起從前,更為孤高畫質冷,優雅出塵。此時的他,看上去當真像個無情無慾也毫無弱點的神明。讓人敬畏,不敢靠近。
可他的琴聲裡流淌出的寂寞冷清,卻又如此揪心。慕風轉身欲走,遲疑片刻終是於心不忍,原地藏好,默默觀察著他。
直至夜幕低垂,昀天起身離去,慕風才鬆了口氣,自石壁後鑽出,奔至夢浮生旁。
這就是他每日的生活麼?
除了在林中發呆撫琴,再無其他。如此寂寞孤獨,無怪乎他寧願沉睡億萬餘年。生活本已枯燥如此,倘若他再無情無慾,豈不是更難以感受生命的樂趣,更像個行走的人形機器?
慕風怔怔望著泉中倒影,不知不覺失了神。
……
轉眼已過十日,慕風始終藏在石壁後靜靜看著昀天,不敢靠近,也不捨得就此離開。
直至某天清晨,慕風起身像往常一般等待著他的到來,卻在這時,腹中發出極不合時宜的聲響,她餓了。
趁著昀天尚未進如一葉蕖塵,慕風撒開四條小短腿箭步衝出一葉蕖塵。
熟門熟路鑽入尚膳局,蹦上長桌,將呈了滿桌的糕點各咬一口之後,小心翼翼旋轉點心方位,遮掩住缺角。
又伸出兩隻短爪抱起身旁酒壺,猛的喝了幾口壺中果酒。酒足飯飽時已至午後,這才意猶未盡奔回林中。
今日林間卻並無琴聲。
慕風頗為意外的探出小腦袋,好奇看去,只見昀天神情低落,眉頭微蹙,目光中帶有幾分莫名焦慮。似乎在尋找什麼。
此時慕風毫無防備,錯愕之中只見他倏然轉身,回過神時,想躲開卻已被他撞個正著。
“小靈貓。”
昀天見了她,神色稍緩,慢慢朝她走來。似擔心將她嚇跑,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
什麼小靈貓?她分明是小老虎。
慕風甚是不滿,目光警惕的看著他,不知他對待誤闖一葉蕖塵的靈獸會是什麼態度,躬身做出戒備姿態,張嘴發出一聲不悅的抗議:“嗷嗚——”
話音落下,慕風倏然一驚,驀地瞪大雙眼,抬起一隻胖爪迅速捂住嘴巴。
這是什麼聲音?如此奶聲奶氣,哪有半點老虎的威嚴?
凌亂間,昀天已到達眼前,俯身含笑凝視著她,一雙攝人心魂的極美紫眸中,清晰倒映著她此刻憨態可掬的模樣。
昀天小心翼翼,試探著將手伸至她面前。
他是要與她握手麼?
慕風見狀,狐疑的伸出前爪,放入他掌心。豈料昀天握住她一隻小爪後,立刻伸出另一隻手,托住她毛茸肥胖的身軀,將她懸空抱起,舉至眼前。
“你偷吃我的點心,可準備好接受懲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