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剛從外面回來,臉頰上包著一小塊紗布,走路的姿勢也略微不穩,明顯也是在昨晚的動亂中被整得夠嗆。
雖然和對方不熟,不過圖靈過目不忘的本領依然能認出,這傢伙是他去用餐處找奎茵時和奎茵同一桌的獵魔人,就是說話態度比較惡劣的那一個。也是在圖靈和巴維爾的較量結束後,第一個出言指責他的。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傢伙也算是排斥他那一批獵魔人裡的典範了。
“是你?”
那人上下打量了一番圖靈,眼中有一抹毫不掩飾的煩躁。
“灰狐醫生這個時候不應該在約瑟夫診所麼,是覺得昨晚還沒折騰夠,現在又要出門?”
他向前一步,不等圖靈說話繼續說道:“為了確認你的生還,海辛小姐就差捅到血爪氏族的老巢去了,我是真沒發現你這黑頭髮的傢伙身上有什麼特質值得她為你付出這麼多……喂,給我站住!喂!”
可惜的是,圖靈正一邊將墨鏡卡在自己的鼻樑上,另一隻手攥著褐色馬鬃製成的假髮往頭上套,同時繞過他繼續前進,全然沒有理會的意思。
“喂!你沒聽到我在和你說話麼?喂……”
“巴格斯,你在這裡大喊大叫什麼?”
一隻手出現在他的肩膀上,將他的目光從遠去的圖靈身上拉了回來,是一名長衣獵人。只是掃過巴格斯臉上的神情,他就知道這傢伙在想什麼:
“醫生今天拉回來不少人的命,我建議你以後還是跟他好好相處,少使絆子。你剛才的樣子只會顯得你像個不會說話的小丑。”
“他只是個沒有來歷的異邦人,身份可疑,形跡可疑,而且奎茵和他走的太近了,阿爾扎克不會想看到這一幕的……”
“是你不想看到,還是阿爾扎克不想看到?”長衣獵人譏諷,“他還要和我們一起去營救阿爾扎克。這是戰爭,巴格斯。你覺得在戰爭面前,這種小事真的值得你如此在意麼?阿爾扎克可不會有這樣的態度。”
巴格斯沉默了下去,但很明顯他的態度並沒有任何改變。長衣獵人也只能嘆了口氣:
“不僅如此,他昨天還為我們帶回了聖器。雖然朱爾斯沒有聲張,甚至沒告訴剛剛來拜訪的遊獵者,但我們都知道,灰狐會成為很重要的一份子。”
“聖器?!”巴格斯的神情愣了一瞬,隨後變得極度詭異。
……
陰沉的天空,麻木的行人,還有廢氣沖天的蒸汽馬車。
已經完成偽裝的圖靈漫步在倫敦城的街道上,吸入的每一口空氣都充滿了廢料和放射的味道。
大部分行人著裝樸素,帶著這個時代鮮明的特色。只有那些穿插在其中的寥寥部分擁有得體的衣著,毫無疑問,他們大部分都是血僕,甚至是渴血者。
得益於倫敦城濃厚的大霧,畏懼陽光的渴血者甚至能堂而皇之地出現在大街上,只是數量並不多。他們還是更喜歡活動在陰影和黑暗中。
獵魔人的著裝相對普通行人來說要更得體一些,即便圖靈考慮到這方面的因素,換上了在他看來更樸素的衣著,依然被一些招攬生意的販子稱為“紳士”。可能也是因為他臉上墨鏡的緣故。
夜晚的倫敦城在圖靈眼中更像是塞滿了各路牛鬼蛇神的惡魔城。和黑夜相比,白天的倫敦城再麻木,也更具生機。只是白天的倫敦也有著另一股不同於渴血者的陰暗勢力——
黑幫。
圖靈已經看到不止一次發生在小巷子口後的敲詐勒索,以及對血侍衛兵的賄賂行為。這個時代的平民可謂是生活在各種水深火熱之中,這可比夜州要殘酷多了。
而大本鐘教會,這個獨立於三族戰爭之外的神秘勢力倒是擁有眾多信徒。他們在修道院里布道,一些在街角堆著火盆的人群也傳來陣陣唸誦的聲音。只是成為信徒,似乎並不能不被黑幫勒索,或是被吸成人幹。
圖靈正啃著手中從路邊店鋪買到的黑麵包,口感極差,硬而碎,使用獵魔人那邊分配的紙幣買到的,價格也極為低廉,是這個世界大多數平民的食物。
於是在路過街角時,圖靈在一名目光炯炯的小乞丐身旁駐足,將這塊黑麵包送給了他。
穿過了小半個倫敦城,圖靈終於來到了他此行的目的地——
索貝克街666號。
也就是被各方勢力稱為“阿克拉茜婭”,本名西爾維婭·蓋伊·吉爾伯特的少女曾經家庭所在的屋子。
然而這裡的整幢樓房,包括四周的房屋都一片破敗的模樣,在整個倫敦城中顯得突兀而詭異。
同時,圖靈還能感覺到有無數視線都聚焦在他的身上,毫無疑問,那是來自血僕對此處的監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