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界……怎麼會破開？”
緋月覺得無比恐懼，在她的記憶中，不，在深界賜予她的資料庫中，這樣的情景還從未出現過。深界是永恆寂滅的，這是所有深界生命的共識，但是眼前的景象卻讓緋月知道，就算是永恆……也會在時間面前低頭。
而且，情況可能比她想象的還要嚴重的多。
深界的破裂，影響的不僅僅是她這些深界‘土著’，同時還影響著數不清的寄託在深界脈絡之上的惡魔。也許些惡魔並非是以本體進入深界，可光是依附在深界脈絡上的思感就足以讓他們損失慘重。要知道那等同一個個分身啊。而且能夠進入深界交流的惡魔都並非弱者，他們哪一個分出的思感都足以碾壓那些低階界域。眼下一同被深界的光明所摧毀，簡直是最無法想象的噩夢。
一時間，整個深界的思感脈絡中都響起此起彼伏的慘叫，哀嚎，怒吼，疑問。
“那是什麼？”
“該死，我的頭，我的頭。”
“為什麼，為什麼深界會有光？”
“不要靠近我，離開，離開！”
“也許我們該考慮新的進入方式了，深界顯然在改變。”
“啊！”
無數個思感，無數個聲音，在深界的脈絡中響起，不知道多少惡魔遭受了重創，也不知道多少惡魔因此而消失。潛入深界是需要付出代價的，很多時候，對於弱小惡魔來說這個代價就是全部。而伴隨這些慘叫的，則是更大範圍的崩潰。更多的光明出現了，就好像那人世間的病毒，順著脈絡延伸，沿途所過之處脈絡粉碎，黑暗消融。深界永恆的背景被打破，就如同天空出現了一個大洞。
而緋月比較幸運，她距離破裂點還有很遠很遠。不幸的是，在深界不是很存在正確的距離概念。
光明在蔓延，深界在崩潰。緋月親眼看到如同光明如蜘蛛網般侵襲，也將她早已習慣的黑暗割裂成無數碎片。所謂的空間規則在這裡毫無意義。沒什麼空間可以在這種光明與黑暗的衝突中留存。待到衝突結束，只會出現純粹的‘無’。
無，就是空白，什麼都沒有了。
緋月還是第一次見過如此純粹的環境，一切事物，乃至規則的空缺。那種近乎絕對的抹去，竟然給了緋月一種驚豔的感覺，只覺得那麼的聖潔與無暇。
當然這種感覺只一瞬就消逝了，緋月隨即就考慮撤離。雖然破裂點還不至於立即影響到她，但可以預見的是不久之後她也會被波及其中。距離在深界是非常詭異的概念，也許前一刻還無限遙遠，後一刻就在眼前。緋月可不敢將自己的存在寄託在這種虛無縹緲的概念上，雖然，她沒什麼真正的靈魂。
可是……
“主人……我若離開，誰來迎接你？”
黑暗的瘤體中，緋月的臉色有些蒼白，目光也分外矛盾。她不想離開。因為離開了，下次陳巖進入深界的時候就會是一個新的環境，也可能有一個新的助手。而像她這樣毫無價值的碳水化合物，毫無疑問會被深界歸入廢棄物的範圍中。
但是不離開，她可能下一刻就會死。
黑暗裡，時間一點點過去，緋月的目光也漸漸平靜。她突然覺得，死亡其實並沒那麼可怕，可怕的是丟失那唯一的存在性。她早就該死了，沒有靈魂，她和一坨爛肉有什麼區別？而且這坨爛肉還是深界給予她的。換句話說，她其實一無所有。
她唯一擁有的，可能就是那也許存在也許不存在的……存在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