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朝之後,趙匡胤果然進宮找柴宗訓,痛陳出兵南唐的弊端。
柴宗訓有些不耐煩:“宋王,此時再不出兵,更待何時?非要等到養出一群少爺兵吃敗仗才好麼?”
“皇上,”趙匡胤辯解到:“非是臣阻攔出兵,只是皇上可將出兵方向略做改動,先收歸南漢,再命吳越交出版圖,爾後將北漢收歸。如此,只剩下遼、南唐和大周,再無其他掛礙,皇上再收歸南唐不遲。”
“如此倉促收集糧草,南唐必有防備,征戰必遷延日久,若國力損耗,何時才能擊退遼國?”
“吾皇正值少年,統一天下,不必急於一時。”
這也不急於一時,那也不急於一時,難怪‘送’了兩朝。
柴宗訓不想和他解釋那麼多,只說到:“攻南唐之事,朕意已決,宋王且先調集糧草至汴梁,待朕隨時出兵。”
“皇上,”趙匡胤又說到:“若是徵南唐,糧草可以調集至淮南,又何必儲藏於汴梁?如此往返,豈非浪費?”
柴宗訓說到:“宋王且先照朕的意思辦,不必過問其他。”
“皇上。”
“朕意已決,”柴宗訓伸手打斷趙匡胤:“卿勿復言。”
“皇上,臣要說。”趙匡胤說到:“太祖和太宗兩朝浴血,才開創這大周江山,皇上若一意孤行,恐宗廟社稷不保啊。”
自總攬朝政之後,趙匡胤還真是兢兢業業,把個大週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條,他不想看到自己的成果就這麼被葬送。
柴宗訓微微皺眉:“宋王不必危言聳聽,朕且與你打個賭,你去軍中問問,若不想打南唐的佔多數,朕立刻罷兵,若想打南唐的佔多數,宋王便按照旨意調集糧草,如何?”
趙匡胤恨不能苦笑:“皇上,那些大頭兵知道什麼,他們只想著戰場獲勝封妻廕子,更何況南唐富庶,徵南唐說不定能發一筆小財。”
“對了,”柴宗訓說到:“大頭兵發小財,朕發大財,有了江南富庶之地,朕便能徵更多的兵,造更多的甲器,屆時周邊諸國還不是手到擒來?”
“皇上,”趙匡胤說到:“征伐方略豈能因錢多錢少來定?況遼軍若趁此時來攻,我軍不得不回師救援,屆時只怕是竹籃打水一場空,耗費了國力而已。”
柴宗訓神秘一笑:“宋王,朕與你打個賭,此次遼國必不會出兵,若遼有出兵跡象,朕即刻罷兵,如何?”
“皇上,那又是何必呢?”趙匡胤說到。
“總之,此次朕一定要出兵征伐,說不準還會御駕親征,宋王還是去做準備吧。”
眼見無法說服柴宗訓,趙匡胤只得離開,他打算回去聯絡幾位朝臣,再次向柴宗訓上書。臨走他搖頭腹誹:“因錢多而征伐,這種出兵方略,聞所未聞。”
所謂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錢多且無自保能力,當然是征伐的方向了。
軍中聽說即將征伐南唐,個個喜不自勝。
早就聽說南唐富庶,雖然柴宗訓一向要求軍士們不得有犯秋毫,但掉在錢堆裡,要是空手而歸的話,那就有些說不過去了。
唯一鬱悶的是慕容德豐,聽說征伐南唐,他大失所望,急忙前去找慕容延釗論理。
“父王,聽說皇上下令即刻征伐南唐?”
慕容延釗很平淡的說到:“南唐早就該伐,只因宋王阻攔才一直未成行,如今皇上終於下定決心,我等建功立業的機會又到啦。”
“父王,”慕容德豐耐著性子說到:“孩兒早與父王分析過徵南唐的弊端,既是宋王阻攔,父王為何不與宋王一同勸諫皇上?”
“南唐遲早要打,而且他是皇上,我說話有什麼用?”
“可徵南唐,會讓大周隨時有滅國的危險,即便遼國此次坐視南唐被滅,可只要遼國朝中提高警惕,在幽雲十六州駐紮重兵,便隨時會威脅到汴梁,屆時我大周國庫即便再充裕,也永遠都只能偏安一隅啦。”
“你這孩子,胡言亂語些什麼?”慕容延釗說到:“為臣之道,當忠於君父,謹守君令,勿要妄議國政。”
“父王,”慕容德豐怒到:“你這是愚忠,會害了社稷。”
慕容延釗眼珠一瞪:“我會害了社稷?當日隨太宗皇帝從徵高平,若無我死戰,大周在不在都還兩說。再說了,害社稷能封王?你且休再胡言亂語,此次徵南唐回來,我會請旨立你為世子,老老實實守好你老子為你拼下的這份富貴才是要務。”
“皮之不存毛將焉附,”慕容德豐痛心疾首:“父王,若大周宗社不保,慕容家的富貴從何談起?”
“放屁,”慕容延釗罵到:“還沒有大周的時候,你爺爺便是開州刺史,你爹我便是奉國軍都虞侯,卻是與大周宗社何干?”
慕容延釗說的話,代表這個時代大多數軍官,特別是軍官世家的想法。
皇帝是誰不重要,反正打了勝仗你得封賞,打了敗仗是因為敵軍太強大,作為統帥的皇帝指揮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