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自忠繼續批評道:“為了短期效益,置人民群眾身體於不顧,這種發展,是要付出代價的。”
李宏民副縣長笑道:“姜書記,平南財政困難,環境也沒有特殊之處,招商很難,能把這些廠子搞來,趙方錄也費了九牛二虎之力,這裡在縣城的下風區,應該沒有問題。”
李宏民又道:“再走百來米,就有幾個較為現代的廠房,我們去看一看。”
姜自忠畢竟初來,對李宏民副縣長還是比較客氣,沒有繼續說汙染之事,道:“幾個廠都是機械加工類的。”
趙方錄氣喘吁吁地跑過來,還沒站穩,姜自忠劈頭就道不是大雜燴,幾個生產基酸的企業明顯過不了環保關,怎麼能在開發區立足,這樣搞,真正的大企業是不會到開發區的,況且開發區緊靠縣城,你看這黑煙,居然這樣大搖大擺在白天排放,完全無視監管者的存在。”
姜自忠嚴歷地訓斥道:“趙縣長,這是你的轄區,你的意見是什麼?”
任平生在姜自忠身後人群中,見趙方錄頗有些措手不及,心道:“姜自忠這麼幹是什麼意思,他只是主持工作的副書記,並不是真正的縣委書記,這麼幹肯定得罪不少人,他不怕嗎?”
趙方錄到底當慣了領導,蒙了幾秒鐘,很快就調整了情緒,道:“姜書記,我這就去做工作,爭取將汙染控制住。”
姜自忠步步緊逼:“我看這汙染控制不住。”
趙方錄也知控制不住,如果真要增加裝置,就不是小數目,他道:“我去做工作,讓這四家企業搬出開發區。”
“搬,搬到哪裡去?汙染這麼重,我不想這幾個廠來禍害平南人民。”
他轉頭對辦公室吳書濤道:“吳主任,你通知環保局明天就到開發區,請趙縣長高度重視這件事情,大力配合,徹底解決開發區汙染嚴重的問題。”
李宏民副縣長是96年從江州市機關下來的副縣級幹部,與楊識了,雖然關係不深,見面都還是頗為客氣的。
如今姜自忠主持縣委辦工作,表現得咄咄逼人,讓他這個分管副縣長臉上也掛不住了。便笑著道:“姜書記,江州幾個縣的招商情況都不容樂觀,這幾個廠雖然汙染重一點,卻是稅收大戶,我們今天把這幾個廠關掉,其他幾個縣明天就會搶過去,我覺得當務之急是考慮怎麼消除汙染。”
李宏民副縣長這一番話,頓時贏得了一片贊同,當然這些贊同都是在心中,大家臉上都是撲克表情。看不出什麼態度。
姜自忠沒有馬上回答李宏民副縣長的提議,他朝西南方面看了看,雖然已經離開基酸廠有較長一段距離,他仍然可以看到半空中地一片黑煙,就用手指了指這條黑煙。
眾官員也隨著他的目光看著。
過了半響。他才道:“我今年跟隨著省裡組織的參觀團,到了淮河流域,那裡地情況讓人觸目驚心。好好的一條淮河水,如今成為一條巨大的臭水溝,國家花在治汙的錢遠遠高於治岸小廠創造的經濟收益,更別說算不成帳的隱性破壞。”
姜自忠堅決地道:“雖然江州地區基礎差,但是絕對不能走淮河沿岸的老路,所以這件事情請你理解,我會與閆縣長進行溝通,我們寧願損失一些財政收入,也不能為子孫後代留下後患。”
任平生初掌茶山文管會,對開發區或明或暗進行了細緻的調研。他對四個汙染企業現狀也很瞭解。
這四個企業汙染雖然重,產品在國內市場卻很受歡迎,效益很好。每年為地方貢獻的稅收在二千萬以上,對於平南這樣一個縣城。這是一筆很可觀的收入,一年來,縣委縣府明知幾個企業有嚴重汙染問題,也抱著不斷加強治理地態度,讓其存活了下來。
對於當地居民來說,雖然受了汙染,他們卻有了在家門口打工的機會,每月幾百塊錢對於普通農家也是不低的收入,他們生活因這些企業發生著變化,一方面,空氣充滿著異味,不如以前清新了,小河也變得黃黑,甚至不能澆菜了;另一方面,家庭生活卻實實在在改變了,飯桌了肉菜增加了,電視機等家用電器也進入了尋常百姓家裡。
汙染與真金白銀如此緊密地聯絡在一起,困繞了無數縣級部門領導們,成為一個帶有普遍性的問題。
任平生也正是看到了開發區這幾個汙染企業造成的後果,這才下定決心在新城區搞汙染少、科持含量高地新型企業。在這一點上,任平生與姜自忠的觀點倒是一致的,只是在平南官場呆得久了,知道很多事情都不能看表面,這姜自忠到底是否真心想治汙,還是有其他意義,他一時不能斷定。
好不容易等到姜自忠視察完畢,趙方錄提議到開發區吃便飯,姜自忠擺擺手,道:“算了,等你把幾個汙染企業治理了,我才過來吃飯。”
趙方錄被晾在了一邊,看著車隊離開,心裡如吃了重慶著名特產怪味胡豆一樣,酸、甜、辣、苦,五味俱全,鐵青著臉回到了辦公室,靜靜了坐了一會,心裡才打定了主意。
任平生剛回到辦公室,還沒有來得及喝水,手機就拼命地響了起來。
他有些厭惡地取出手機,見來電是趙方錄的,便接通了。
“老弟,姜自忠給茶山文管會發了什麼指示,今天開發區可是碰了一鼻子灰。”
任平生笑道:“茶山文管會成立太短,根本沒有什麼拿得出手的東西,我就搞了一張宣傳畫放在入口處,請姜書記看規劃。”
“聽說姜自忠嫌茶山文管會發展慢了?而且把你老弟前期的工作全否定了。我看他太急於求成了,如果真把四家企業趕走,一年少了二千萬,不僅財政日子不好過,還要影響平南縣的年終排名。”
趙方錄又道:“高書記學習前,對你交過底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