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衛》第二十六章 進宮
上官府
面目祥和身著月白色鑲金曳撒的太監抿了口茶，笑眯眯道，“皇爺的旨意帶到，咱家該回宮了。”
“不知周大人……”頓了頓，意味深長地望著上官蒼。
上官蒼倒不至於像其他人那樣對著個閹人諂媚巴結，但對方畢竟是司禮監掌印太監，連他也不得不給幾分薄面。而到底是什麼事值得皇爺連夜招周知璟進宮？
“勞煩劉總管走這趟，這點心意還請收下。”上官府的管家將袖中銀票遞過去。
劉太監意有所指，“為皇爺分憂，是咱家的榮幸。周大人簡在帝心。”
宣旨這種事是不需劉太監親自過來的，隨便來個小黃門便是，但若是陛下讓他親自走一趟呢？
上官蒼聞言鬆了口氣，聽劉太監口風，皇爺不像是要向徒弟問罪。想到油鹽不進的徒弟，上官蒼又心疼又愧疚，回來便捱了頓家法，連傷都來不及處理，這便又要入宮辦差了。
………
周知璟整理好衣裳，跟在劉太監身後走了出去。上官府的下人牽來馬，周知璟微微皺眉。
“小周大人隨咱家坐轎進宮吧，時候不早了，騎馬陣勢太大，擾民了可不好。”
不同於對待其他官員的高高在上和淡漠疏離，也不同於對待上官蒼的溫和和客氣，劉太監對待周知璟熱情卻不顯諂媚，態度自然好似照顧晚輩的爺爺。
“……”跟太監同坐一個轎子不太好吧。
就在周知璟猶豫的瞬間，有人掀開轎簾，周知璟打眼一看，原是他想歪了，兩頂轎子一前一後停在一起，劉太監已經先坐進了後面那頂轎子。
周知璟不再客氣，鑽進轎子，幾乎在放下轎簾的瞬間，他就卸下在人前冷傲的面具，難以維持姿勢一般癱軟在轎內。他身形也算得上高大，可是他趴在轎內不僅不顯得擁擠，相反還很寬敞，足可見轎子之大。
伸手朝後隔著褲子探了探，被身後滾燙的溫度驚到，咻得一下把手收了回來。深吸一口氣，試探地用指尖在身後探了探，觸手是凹凸不平的皮肉，輕輕碰一下都痛。五指緩緩攏上去，腫肉彷彿要撐破褲子，他手下用力揉身後的腫塊。他在軍中受過無數次傷，處理傷口對他來說不是什麼難事了，更別說這點小傷了。
等到傷口都處理好，他額上布滿了冷汗，眼角染了層濕意。
轎子在宮門口停下，周知璟下轎，又是一副冷厲桀驁的模樣，看不出一絲在轎內虛弱的樣子，輕抿著嘴唇，眉頭微微皺起，瞧著便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
………
周知璟到時，進去通傳的太監已走了出來，“周大人快請。”
周知璟跟著太監走了進去，幾個宮女圍上來，一人替他解大氅，一人替他擦手，一人將捧爐遞到他手邊，周知璟不習慣被人伺候，僵直著身體一動不敢動。
心裡有些忐忑不安，不知皇爺招他來是為何事？總不該是為他解圍吧……他為自己可笑的想法驚了下……
錦衣衛作為皇爺親衛，本就是隨叫隨到，陛下傳喚他本就是常事，不值得驚訝。
但……他才發現自己的心思，實不知該如何應對心上人，他需要時間去接受自己斷袖的身份。
皇帝從屏風後走出來，擺了擺手，宮女太監低著頭退了出去。
周知璟走近跪下請安，皇帝將人扶起，“用晚膳了嗎？”
“……”周知璟只想早點走，因此略一沉吟，便道，“臣願為陛下分憂。”
皇爺露出個玩味的笑容，“也罷，那你便來為朕研磨。”
“……臣遵命。”
周知璟跟著皇爺走到屏風後，屏風後有一張紫檀木長桌，上面擺著文房四寶，目光觸到熟悉的長桌，周知璟臉頰發燙，匆匆移開目光。
挽起袖子，周知璟將墨錠置於硯臺上，一隻手摁住硯臺，一隻手推動墨錠。
“這磨墨就是磨心，心要靜，動作要緩，要輕。”
“所謂磨墨如病夫，大抵是這個道理。”
“這世上很多事都是如此，比如你們練武，一天兩天也練不成高手，再比如……”
皇帝淡淡掃了周知璟一眼，恍惚之間周知璟只覺得自己被看透，似乎這些年的所作所為都沒有逃過對方的眼睛，包括他為複仇設下的那些局……他渾身上下彷彿被一盆冷水兜頭潑下，從頭到腳從外到裡的發涼，那涼意直往骨頭裡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