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旁人能夠得景時逸叫一聲白老爺,必然鬍子都要翹上天去,不過白三海可是一位歷經商海沉浮的老狐狸,越是如此,他的心裡越是打鼓,一言一行不敢放鬆了。
“王爺,這用膳就不必了,草民今日過來是為了……”
白三海話還沒有說完,屋子外面就傳來了傳膳的聲音。
景時逸挑挑眉,“白老爺就莫要客氣了,來,和本王一同用吧。”
聞著菜香味,空著肚子的白三海不免覺得也餓了,見景時逸再三邀約,也不打算再委屈自己了,坐在了飯桌上。
只不過看著這一道道菜被貌美如花的侍女送上來,他心中越來越詫異,一共不過四道菜,竟還全然是素菜,他看了一眼景時逸,扯了扯嘴角,笑道:“沒有想到王爺為國日夜操勞,竟然還只吃素食,當真是國之楷模啊,只不過這隻吃素食雖然是好,但是時間久了,於身體未必有益啊。”
頓了頓,見景時逸不說話,他繼續道:“這次入京,草民家裡倒是帶了一個廚子入京,那個廚子沒有旁的本事,唯獨擅長用肉食做出素食的味道,不如草民將此人送給王爺,王爺也可以嚐嚐我們江南風味。”
景時逸夾了一筷子菜,道:“白老爺有心了,只不過本王吃素倒不是因為不喜肉食,而是這些菜皆是本王親手栽種。”
白三海這次絲毫不掩飾驚訝,嘖嘖稱讚道:“沒有想到王爺竟然有如此雅興,之前剛入京的時候就聽說現如今京城之中達官貴人家中盛行自己栽種瓜果蔬菜,不成想王爺竟然也是其中一人啊,草民今日真是有福氣了啊。”
說著,夾起一筷子碧綠的菜來,吃的津津有味。
景時逸卻按住了白三海的手,道:“白老爺若是不喜歡不必勉強。”
白三海連忙道:“王爺親自栽種,這是草民的福分啊。”
景時逸這回也不阻攔了,只是微微一笑道:“本王親自栽種蔬菜倒不是附庸風雅,更不是為了旁的什麼,只是去年冬日嶺南之地多雪災,今年洛河又發了水患,朝廷雖然有力幫扶,不過國庫空虛,無以為繼,然而無論是京城的世家,還是江南的富商巨賈,家中奢靡成風,本王既然為國家之攝政王,自然要殫精竭慮,以為人先,以勤儉示人,旁人也才會如此。”
白三海聽了這話,哪裡還有什麼不明白的,他向來便有江南第一富商的稱號,手中握著鹽引子,更不用說衣食住行皆有涉獵,皇家幾次三番想要從他手中奪去鹽引子,不過都被他想法子躲過了,因此他雖然未曾進京,不過暗中早就和這位攝政王交過不止一次手了。
這一次他入京低調,就是為了不引人矚目,不成想家裡那位不成器的兒子在大庭廣眾之下犯了事,現如今被抓進了京兆府尹。
他拿著大把大把的銀子走動著關係想要把兒子救出來,卻不成想背後主導之人乃是攝政王,便是京兆府尹也不敢私自放人,他這才找上了門來。
現如今兒子被人捏在手裡,他是不得不低頭啊。
“王爺不虧是國之重器,真是讓我等汗顏啊。”白三海舉起酒杯,道:“在下雖為商賈,不過也有一片愛國之心,洛河水患之事草民也知曉一些,草民願意自掏腰包為洛河水患進一份心力,捐贈五萬兩銀票。”
景時逸搖頭嘆息道:“白老爺有心為國盡力是好事啊,只不過啊,這五萬兩銀票扔進洛河裡面只怕連個響動也聽不到就沒有了,唉,不提也罷不提也罷,白老爺吃菜,也嚐嚐這京城口味。”
白三海嘴角抽動了一下,“既然如此,那草民願意再加一萬兩白銀。”
景時逸抿了抿嘴唇,放下筷子,長吁短嘆道:“白老爺不虧是民間善人,有這等為國為民的胸懷,只不過啊,你可能沒有經歷過水患一事,不知道其中所耗費之大,唉,算了算了,不說這些了。”
景時逸拿起筷子道:“白老爺吃菜啊,這菜色雖然看著簡單,不過味道卻不錯。”
說著,就要拿起公筷給白三海親自夾了一筷子,隨後他又道:“說起來這京城之中最近也不太平,本王今日在聽雲軒和皇姐喝茶,就見到了一樁不平事,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哥毫無顧忌,衝撞了十多位大家閨秀,若是隻是動了口角也好說,偏偏還讓下人動了手,這種事情既然叫我瞧見了,那便容不得了。”
景時逸目光瞥到白三海的臉色略微有些僵硬,唇角微勾,道:“說起來那十幾位閨秀都是出身高貴,也都是朝堂上的高官之女,明日早朝恐怕有的鬧了。”
白三海放下筷子,後退兩步,跪倒在地上道:“王爺既要為京城之事操勞,又要為洛河水患擔憂,草民不才,願意為洛河水患之事出資八萬兩,還望王爺千萬莫要推拒啊,草民能夠幫到王爺已經草民的幸事了。”
“白老爺這是做什麼?快起來,快起來,你在江南也是德高望重之人,之前就沒少聽過你在江南佈施粥米之善舉,現如今更是慷慨解囊,本王一定稟明聖上為你表彰。”景時逸露出笑顏,親自將白三海扶了起來。
見景時逸終於應承下來了,白三海這才算鬆了一口氣,他抬手擦了擦額頭上的細汗,道:“王爺不必客氣,這都是草民該做的。”
從頭到尾,他都未曾提過來攝政王府的目的,也沒有說起自己那不爭氣的兒子一事,而景時逸也一句沒有問過,不過兩人之間的交易已然達成。
白三海看著這一桌子碧綠的菜葉只覺得食不知味,心中嘆了一口氣,八百兩雪花白銀啊,就這麼砸進去了,這才叫連個水花都沒有看到。
不過白三海也不虧是江南第一富商,不管心裡怎麼想的,面上都是笑意盈盈的,和景時逸兩人除去暗中交鋒之外也算得上相談甚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