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娜呆滯地站在那裡,向著所能想到的一切神明祈禱著,希望這個聲音只是幻覺。
然而,那不斷逼近的腳步聲卻反覆提醒著她,這是最殘酷的現實。
洛娜艱難地回過頭,看向了走來的人...
時是霜天,本是秋寒之季,王宮卻因暖水湖的存在擁有著獨特氣候,晨光燦爛,暖風和煦,月桂花依舊傲然綻放著。
那個人身邊飛舞著月桂花瓣,迎著晨光走來,初升的朝陽倒映在她的眼童中,時間彷彿靜止在了這個閃耀的瞬間。
“迪妮莎...”洛娜呢喃著,心中湧過一陣痛意,因為迪妮莎變了很多。
在洛娜的印象中,迪妮莎雖然性格慵懶,但身體與精神面貌一直極佳,無論何時都給人一種很元氣的感覺,以至於這十幾年來,歲月沒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跡。
可此時分別數月,洛娜竟有些不認識迪妮莎了,她的面頰瘦削,呈現著某種病態,眼簾泛黑,雙眼滿是通紅的血絲,也不知多久沒有好好休息,消瘦的身體好像風隨便一吹就會倒。
看著這樣的迪妮莎,洛娜先是心痛,再是不解,身後緋夜的哀鳴聲讓這種不解漸漸化作了憤怒:“迪妮莎...你當了叛徒?”
迪妮莎輕聲一笑,用調侃的語氣說:“叛徒?拜託,小龍崽,你現在可是加入了叛軍誒~你說我是叛徒不合適吧?”
“你彆強詞奪理!”洛娜幾乎是吼了出來,攥緊拳頭說,“你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我問你,珀修斯是怎麼死的?”
“你是首席御前侍衛,如果不是你故意放縱,珀修斯能就這麼被殺害?你要是有心阻止,憑你的力量,安德烈篡得了位?!”
“哦...你是說這個啊。”迪妮莎並沒有什麼表情變化,甚至表現得很坦然,“對,都是我乾的,然後呢?”
洛娜被這種反應徹底弄茫然了:“我不明白...你為什麼要這麼做?珀修斯對你不好嗎?他是做了什麼對不起你的事,以至於你要這樣報復他?”
“沒有對不起我,報復更談不上,他對我很好,只是...”在洛娜的注視下,迪妮莎從懷中掏出一個錢袋,往空中拋了拋,側耳傾聽著裡面月幣碰撞的聲音,笑著說,“安德烈給得更多而已。”
如果說洛娜之前是因不解而憤怒,那麼現在,她只能感受到羞惱。
迪妮莎在洛娜心中有著無可替代的地位,她從小就沒了媽媽,父親又因公務很少對她管教,真正意義上撫養她長大的人正是眼前這個女子。
洛娜在任何人面前都有所保留,在斯汀面前,她要假裝堅強,不讓父親看到自己的軟弱,在索蘭黛爾面前,她要假裝成熟,展露出可靠朋友的形象。
只有在迪妮莎面前,她什麼都不用裝,反正從小到大什麼糗樣都被迪妮莎見過,可以哭,可以笑,可以撒潑耍賴,這是一種對至親之人才有的、最本源的青睞。
迪妮莎在洛娜心中既是朋友,也是長輩,她以前還會嫌棄迪妮莎每天摸魚,不夠盡職。
可今年以來,迪妮莎先在北境一劍湮滅六王遺民八十萬大軍,後在大漠畫地為牢,震得遠東百萬虎狼之師不敢再犯半步。
這些都讓洛娜意識到,迪妮莎或許性格懶散,可在王國有難之際,她一定會挺身而出保家衛國,就跟媽媽還活著的時候一樣,從未愧對「王之利刃」的名望。
迪妮莎的存在就像一束光,從小到大指引著洛娜,因為力量憧憬她,要為了媽媽打敗她,最後想成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