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礦區周邊盡是冰雪交加,看似不缺水,但水資源都是以固體冰塊形式存在,想要化冰成水就必須消耗染料將其燒開,而染料則是冰天雪地中的稀缺之物,所以淨水實際上也是稀缺品。
在這種缺水的地方,奴隸們平時幹活能討口水潤潤嗓子就不錯了, 很多時候甚至只能跑到外面挖雪含化解渴,想洗手洗澡什麼的可謂痴人說夢。
結束一天的工作,奴隸們被分批趕回了茅草房,他們每天被允許休息6個小時,睡醒之後又是新的勞作,就只能這麼暗無天日地幹活, 直至死去。
盧戈回茅草房的時候,滿身汙垢和尿騷味,即使是在空氣難聞的茅草屋也顯得臭氣熏天, 同屋的奴隸們都避之不及,掩著鼻子坐得遠了點。
盧戈沒有第一時間睡覺恢復體力,而是拖著有些佝僂的身體雙膝跪到地上,朝向東南方向額頭貼地,嘴裡喃喃低語著一些聽不清的話。
一名中年奴隸上下打量著盧戈,粗人從來不在意打招呼的禮貌,問得也很直接:“喂,那個傳聞是真的嗎?聽說你當街殺了遠東皇太孫?”
盧戈口中的喃喃自語停住了,卻依舊保持著跪姿,許久後才傳來低沉的聲音:“是。”
也許是這件事之前鬧得滿城風雨,傳得王國上下人盡皆知,奴隸們並沒有顯得太過驚愕,只是響起了一些竊竊私語聲,有人暗暗讚歎盧戈有種,也有人咒罵他是個罪有應得的瘋子。
中年奴隸沒有參與其中,只是看著跪地的盧戈, 不解地問:“你在幹嘛?”
盧戈:“祈禱。”
中年奴隸:“向誰?”
盧戈:“向神明。”
中年奴隸:“祈禱什麼?”
盧戈:“一個贖罪的機會。”
中年奴隸和同伴滿面面相覷,睜大眼睛問:“這麼說, 你後悔了?”
“後悔?”盧戈的臉雖然被汙垢染得骯髒不堪,但當那雙眼睛睜開時,卻依舊如往昔般銳利,“我盧戈·海爾辛這輩子殺過無數的人,包括那個遠東賤畜在內,從來沒有哪個人可以讓我後悔。”
“我以前不過是個街頭痞子出身的僱傭兵,一年到頭混吃等死,這輩子大概也就那樣了。後來我是有幸受到奇諾大人提攜,才得以平步青雲。”
“我每天都在任勞任怨地為大人工作,完成所有交付的任務,髒活累活來什麼就幹什麼。但我心裡清楚,跟大人的提攜之恩比起來,這點微渺的效勞甚至不及其萬分之一。”
“殺那個遠東賤畜的時候,我承認自己當時頭腦發熱,沒顧後果,毀掉了自己也牽連了大人。我不後悔,但不代表著我不想贖罪——不是給多古蘭德贖罪,也不是給遠東皇朝贖罪,而是給奇諾大人贖罪。”
中年奴隸腦子很靈光,小聲問:“所以...你明明是超凡者, 隨隨便便就能幹翻那幾個士兵,但他們打你,你都不還手,就是不想再因為自己牽連你家大人?”
盧戈沒有說話,只是默默閉上眼睛,跪在地上繼續喃喃自語祈禱著。
谷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