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酷?”波頓冷笑一聲,指了指自己受傷的肩膀,“我剛剛才死裡逃生逃過一劫,命都差點沒了,還有什麼可殘酷的?”
奇諾沒有廢話,直入主題:“關於這一切的幕後黑手,猜測一,這個人是總領全境兵馬的軍事大臣,「王之左手」斯汀·德林·雷格諾姆。”
波頓原以為自己做好了心理準備,但奇諾此話一出,他還是被嚇了一跳:“雖然我們現在是私談,可以暢所欲言,但你還是要想清楚再開口!”
奇諾:“因為暫時沒有掌握實質性的證據,所以我的猜測都是從動機入手。你讓我給確鑿證明,我給不了。我只能告訴你,斯汀有殺你的動機,而且不小。”
眼看波頓眼神飄忽,奇諾補充道:“這三個分析都只是猜測,如果你覺得我有危言聳聽的嫌疑,你可以現在叫停,我不說就是了。”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再加之波頓又是個急性子,哪停得住,他沉聲說:“你剛才說,斯汀有殺我的動機...什麼動機?”
奇諾:“這個動機跟軍權有關——你作為珀修斯的親兒子,生來即有威望,加之你自幼在軍營長大,常年替父鎮守邊疆,軍旅資歷豐富,各支軍團擁戴你的人都非常多。不久前的「血沙戰役」,你又率軍擊潰馬匪主力,為王國立下汗馬功勞,在軍中可謂眾望攸歸。”
“就現在而言,斯汀不管從自身實力、還是軍旅威望上都還鎮得住你。但如果你繼續成長下去,有朝一日成為高序列超凡者,銜著一身軍旅戰功,再加麾下士兵簇擁,斯汀在軍中的威望將不復從前,甚至連「王之左手」的位置都不一定能坐穩。”
“一旦斯汀卸任「王之左手」,雷格諾姆家族將在王國政壇失去一個重要職位,影響力嚴重下降,這對一個家族魁首來說是難以接受的,他一定會優先保證家族利益。”
“說得言簡意賅一些,你活著,會威脅到巨龍旗幟。你死了,對雷格諾姆有好處。所以斯汀有動機殺你。”
波頓雖然性情剛烈耿直,但他能這麼年輕就成為軍團大將,肯定也不是那種聽不進話的人,他在腦海中梳理著奇諾說的話,思索許久後,緩緩搖頭道:“我對此不太認可。你一個外人,可能不知道月桂花和巨龍有多麼深厚的戰友情。513年前的火曜曆元年,八王紛爭落定,「古王」和「龍女王」歃血為盟,月桂花與巨龍永結盟好,我們二族世世代代親密無間,從未有過相殺之事。”
“而且,我以往所立下的戰功,包括這次血沙戰役前的重重部署,都和斯汀大人的背後支援分不開關係,沒有他的一手培育,也不會有今天的我,他對我來說是亦師亦父的存在,絕無害我的可能。”
奇諾也沒有和波頓辯論,而是話鋒一轉:“猜測二,你的血緣手足,安德烈·多古蘭德或者索蘭黛爾·凡·多古蘭德——後者不太可能,因為索蘭黛爾在刺殺中豁出性命救了你,她沒理由又殺你又救你——所以你只需要考慮安德烈。”
波頓直接人傻了:“這又是什麼道理?”
奇諾:“道理很簡單,王儲之爭。國王王位是不可撼動的繼承製,也就是說,除開很特殊的意外情況,未來的「多古蘭德二十五世」,只有可能是你、索蘭黛爾、安德烈,你們三人中的一個。”
“你從小替父鎮守邊疆,是獨當一面的人物,這次遠征大漠立下又汗馬功勞,珀修斯對你的賞識會更加深厚,你離王儲之位也更近一步。”
“在這種情況下,安德烈感覺到了威脅,他擔心自己在建功立業上比不過你,漸漸在珀修斯面前失勢,最後無緣王儲之位。”
“在我看來,安德烈是最有動機殺你的人,也是能從你的死亡中獲得最大收益的人。你一死,他的競爭者只剩下一個弱小的索蘭黛爾,可以說坐穩了王儲之位。”
波頓聽後氣得捏緊拳頭,感覺隨時會掄奇諾臉上:“你不要在這裡胡言亂語!我跟二哥從小玩到大,親密無間,我們是手足至親,絕不會做對不起彼此的事。”
奇諾攤開手,淡淡地說:“讓我們坦誠一點,波頓王子,就事論事,你不覺得以目前來看,你這位戰功與威望並存的大將軍,確實離王儲之位最近的人嗎?”
波頓面無表情說:“我不管你們怎麼看,我很清楚自己的本領——我在打仗上確實有天賦,別說安德烈和索蘭,整個王國只有父王和斯汀大人在我之上。”
“但在政治領域,呵,算了吧,我什麼都不懂,每次看到那些堆積如山的檔案,大臣們嘴裡唸叨當前的局勢,我就頭疼,巴不得趕緊躲回軍營。”
“戰功確實是爭奪王儲的不二功勳,但你見過哪個王儲是隻會打仗,不懂政治的?王儲以後是要當國王的,不是當將軍的。”
“所以,不管我立再大的戰功,再多的戰功,在父王眼裡,我也僅僅是一位優秀的將軍,而不是優秀的王儲。”
“再說了,我也不屑於去爭奪王位,我的志向就是當一個偉大的將軍,成為王國最尖銳的矛,最堅實的盾,僅此而已。”
奇諾輕嘆一聲氣,搖頭說:“你有什麼志向,這個我不多做評論。但問題是,你說你不想當王儲,哪怕你心裡也確實是這麼想的,可你二哥不信啊。你沒法把心剖出來展示給安德烈看,那在他眼裡,你的所有話語都只是偽裝。”
波頓無奈地問:“你知道我二哥的綽號嗎?”
奇諾若有所思點頭:“在民眾閒聊時耳聞過,安德烈被人稱為「慈王子」。”
波頓嗯了一聲:“我二哥的仁慈是出了名的,他性格親切隨和,待人處事體貼細緻,和各級王國大臣都有很好的交情,從不與人交惡,對外更是大庇寒門,體恤民情,一直致力於為民眾謀取更好的生活。”
“「慈王子」這個綽號,就是王國子民為我二哥取的,他這麼仁慈的長兄,怎麼可能做這麼卑劣的事?你要說有人因為王儲之位心生嫉妒,那也應該是我嫉妒他才對啊。他的品行和才能,怎麼看都比我更適合當國王吧?”
“我想起個問題。”奇諾指了指波頓,“你,還有索蘭黛爾,都有‘凡’的中間名,安德烈為什麼沒有?”
波頓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擺手說:“這不是什麼重要的事,也不是你該問的。好了,別再咬著我二哥不放了。”
“那麼...猜測三。”奇諾沒有過多停留,將最後一個猜測說了出來,“這一切的幕後主使是當今國王「多古蘭德二十四世」,也就是你的親生父親,珀修斯·凡·多古蘭德。”
如果說前兩個猜測讓波頓還能反駁幾句,父王的名字則是像火藥般在他腦海中炸開,久久無法思考。
奇諾不緊不慢地說:“這個猜測還是和王儲有關,但王儲候選人只有兩個——安德烈和索蘭黛爾——你早早被排除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