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儀殿內,一片死寂。
謝玘仍坐在一側,但卻不再逼著裴後。而裴後,則暗自咬牙,極力平復心中的恐懼和隱憂。
她看向坐在下首的那個男人,暗青雜亂的鬍渣,晦暗不陰的雙頰,以及掩映在眼瞼下的一片淤青。
這是一頭即將迸發怒氣的豹子。裴後如是想。
可她不知為何,依然抱著僥倖。於是她說道。
“謝侯爺這話,不知道是說給誰聽的。若是真的,那本宮定是第一個饒不了!”
許久的沉默,已讓她恢復了心神。她相信自己的父親,相信裴家,更相信自己的執念。
“本侯不打算和娘娘打啞迷。我只有一個要求,把我夫人放了。別的,就當本侯胡謅!”
謝玘根本沒興趣和她一個深宮女人繞圈圈,他的阿暖已經連著三天不見了。只要能換來阿暖,其他的人,愛怎麼樣怎麼樣。
他真是這麼想的。
可惜的是,裴後並不願這麼想。她想的格局更大,以為所有人和她圖謀的一樣。
於是她裝作不知:“侯爺這又是和誰在說話,說的又是什麼話。本宮怎麼糊里糊塗的。你說呢?”
她笑著轉頭去看站在一旁的貼身宮女,彷彿聽了什麼好笑的笑話。
謝玘重重地哼了一聲,伶俐的眼鋒一下掃過,裴後不以為然,倒是那個宮女活活被嚇個半死。
話不投機半句多,謝玘招呼都不打,直接撞開門,嘩啦一聲,出了鳳儀殿。
“放肆!放肆!他……他……算個什麼東西!居然敢給本宮甩臉子!”裴後未料到謝玘竟這麼大膽,絲毫未估計君臣之儀。
所以說,父親說的不錯。謝家就是礙眼,會壞事。要麼收攏,要麼,乾脆除去!
“去瞧瞧那個人怎麼樣了。千萬別給弄死了。”
此時,裴後想的已不是宜安的終身大事這麼簡單。她要的,遠不止這些。
而謝玘離開鳳儀殿後,直接去了武英殿,隨後跟著的便是御林親衛。
“阿玘,如何了?”
光武帝見謝玘黑臉沉沉地進來求見,急忙問道。
謝玘直接跪下,從懷裡捧出一個銅殼。光武帝近前一看,大為驚詫,這不是他倆私下傳遞密信的銅殼麼。
光武帝抿著嘴,不言語地接過那枚小小的銅殼,熟練地抽出裡面的一卷油紙。
只是尚未捲開時,便聽到謝玘急切地開口:“陛下,微臣,實在不願為難陛下。可……微臣,也實在走投無路了。”
這不是他所認識的謝阿玘,謝侯爺,玉面閻王該說的話。可確確實實的,由他說了。
這是無計可施,無可奈何後的無奈之舉。光武帝瞭解他。
油紙緩緩地在光武帝指尖散開,裡面有一行簡簡單單的字。
“原來……阿玘,早已知道了。”
謝玘萬萬沒想到,光武帝看完後,居然一點都不震驚,反而有一種釋然,一聲嘆息。
“陛下?”他抬頭去看光武帝。只見他神色淡然,彷彿是瞧見了一樁早已爛透了的心事。如今被剝離出來,也無傷大雅。
“該來的,總是要來的。卻不知道,居然還要扯上你。嗨,真是對不住。”
無視於謝玘的滿臉驚詫,光武帝已招內監進殿。
“傳皇后前來武英殿見駕!”
內監以為聽錯了,這都是多少日子沒聽到皇帝主動見皇后了。眼中的訝異想掩飾也掩飾不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