嘚兒駕,嘚兒駕,一日遊盡老城牆。
烏衣巷的糖糕,外婆橋的餅,謝三孃的豆花,陳老爹的糠!。再來一勺蔥油湯,火急火燎下肚囊呀下肚囊!
秦妙咿咿呀呀哼著兒歌,閃出謝府角門,望了望烏簷白牆內外的天空,皆是一色的水藍透亮。可對於出了門的秦妙而言,此刻的頸骨像是被人整骨打散後的舒爽,連帶著空氣都比府裡清新了幾分。
有了這樣的認識,她很快忘記了那些後宅之事,一心隱入這千巷百弄,去享受那短暫的暢快。
秦朗按著時辰守在清風鋪,一見緋色身形飛快地躍入眼簾,原本嚴肅正經的臉漸漸融冰化水。
來人習以為常地拍了下他的肩膀,無比愉悅地喊著:“二哥,別墨跡了,走!”
平陽城左右連線著東市和西市,碩大的都城自然是商鋪林立。秦家兄妹二人從玉器店逛到脂粉鋪,從鐵匠鋪逛到書畫齋。好物頗多,大開眼界!
連著逛了幾個時辰,秦妙的雙腿終於舉旗投降,不遠處只見一“茶”字銅牌,她便拉著秦朗二話不說進了店,選了個雅間慢慢喝茶。
“你這逛鋪子的體力可不比當年啊。”秦朗多年來走南闖北,又跟著武師傅學了寫拳腳功夫,幾個時辰逛下來絲毫沒甚影響。
反觀倒在小塌上翹著二郎腿的秦阿暖,恨不得時時刻刻與床為伴,再也不要起身。
“我可比不了你。你要是日日待在那後宅之中,整天無聊燒腦,也肯定與我一般,且只會更差,嘻嘻。”她勉強撐起半個身子,接過秦朗遞過來的茶杯,想也不想一口就悶了。
“嘖嘖嘖……如此粗鄙不堪,也不怕燙嘴!”
秦妙自已習慣了秦朗打小沒心沒肺的嘲弄,小的時候還會顧著面子在意,現如今都習以為常了,這個二哥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軟得很。
“我知道你會幫我涼一會兒的嘛!喏,再來一杯。”秦小爺舒服地往後一躺,深深地打了個哈欠,半眯著眼睛讓自己放空。這樣舒心的日子要是再多些就好咯,她如是想。
而此時,隔壁的雅間倒是傳來三三兩兩的說話聲,冷不丁讓她睏意全消。
“唉,最近都聽說了吧,京城第一美女要嫁人啦!”一男子粗著嗓子說道,言語中略有可惜之意。
又聽一男子問道:“那沈若蘭不是一直中意威遠侯麼,據說這麼多年拒了多少京中兒郎,就為了進謝家的門。怎的突然要嫁了?”
粗嗓子男子輕笑了一聲:“人謝侯爺都已娶妻,難不成這沈若蘭甘心入室為妾,好歹人家也是戶部侍郎的嫡女。再說,那謝侯爺什麼人,冷麵玉郎,何時見他對女人動過心思?”
“那倒是,這謝侯爺逢人都不帶笑,忒冷了點。咳咳……”男子忽又壓低了聲音,頗為神秘,“不過幾年前我倒是見過謝侯爺怒髮衝冠為紅顏的樣子,嘖嘖,那場面也真是霸氣!”
眾人好似對這男子的話很是好奇,紛紛讓他快些道來,只是這男子顧左右而言他,賣盡了關子。
而原本慵懶躺在小塌上的秦妙,不知不覺間已然坐起,正豎著耳朵聽下文。許是過於關注,連秦朗遞給她的茶水看都沒看。
“話說當年百花樓有個雛兒,與那謝侯爺頗有眼緣。待到那姑娘大喜之日,原本說好由謝侯爺包圓,買她初夜。這本是花街柳巷難得的一段佳話,殊不知當日半路殺出個崔六郎,愣是和謝侯爺較上了勁,還一度衝上臺子輕薄那姑娘。見心尖上的人遭人褻瀆,謝侯爺一怒之下卸掉了崔六郎的兩條胳膊。嘖嘖嘖,在場的人聽著骨頭咔嚓的聲響,都覺得牙疼。聽說那崔六郎足足在家養了個把月才下了床。”
“那雛兒後來可是跟了謝侯爺?”
“那是自然。當晚謝侯爺便豪擲千金,欲給雛兒贖身。老鴇本是不肯的,那雛兒也是她養了這麼多年,還沒在她身上賺夠本,哪裡肯放。可一想到謝侯爺武力相逼,便認了災。”
“所以說啊,所謂什麼冷麵玉郎,那都是你們沒見過謝侯爺的真性情。”
“嘿,說的頭頭是道,那下回你見了那謝家侯爺,有本事別繞著走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眾人一鬨而笑,盡也毫不在意隔牆有耳。
而說者無意,聽者有心。秦朗眼看著榻上的小人臉色驟變,捏著茶杯的細手越發使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