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心抿了下嘴唇,悄然道:“前些年村裡糟了盜匪,蒙寺中路過的大師傅相救才僥倖存活,自此剃度。”
“喜歡佛法嗎?”緣行追問。
“喜歡。”明心又是一愣,然後急忙道:“學生近幾年看過不少佛經,也經常聽師父們講解。只是資質駑鈍,不求甚解。”
緣行只是點頭,想了想,將字跡已乾的紙張在對方眼巴巴的目光下全收了起來,才又問:“我所寫的,你有哪句不明白?”
明心有些猶豫,半晌後才道:“學生未曾聽聞我朝有韶州、范陽等地方。獦獠又是什麼?五祖又為誰?”
緣行輕嘆:“也許這經文裡的事發生在別國,甚至是其他的世界,地名與人物自然與大黎不同。”停頓一下,又一個突然的問題出口:“裡面你最喜歡哪一句?”
明心想也沒想直接回答:“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緣行挺值身子,目光銳利盯視對方,正容問道:“為什麼喜歡?”
這下,明心一張圓臉憋得通紅,卻怎麼也理不清自己心內的理由。
緣行見狀反而舒緩了表情,輕輕笑道:“我也喜歡……”言罷,沒理會發愣的明心,自顧自地收拾妥當,吃飯去了。
下午做完活計,緣行又來到藏經樓的老位置,開始繼續謄寫《法華經》。明心來的稍晚,到近前時身上還有股塵土味道。
緣行淡淡掃了他一眼,重新將紙張換了,書寫內容換成《壇經》。
及至掌燈,般若品告一段落,揉著發酸的腕子,緣行自行收拾妥當,走出藏經樓,期間沒與明心說上半句,只臨走時瞧了一眼。
到得樓外,一陣冷風襲來,灌入領口的沁涼使得緣行皺眉。不過他不為所動,依舊揹負雙手於風中靜靜等待,衣袍被吹得獵獵作響,好一副高人姿態。
過了一會兒,眼角餘光掃到樓門口出現的瘦小身影,他才繼續邁步前行。
明心一路小跑著來,與他落了一步距離,才微微喘息著跟近。
兩人仍是沒有交流,只行進的路線越來越偏僻,終於到了寂靜之處,緣行才緩緩開口:“下午的內容可有不明白?”
“都不太懂。”明心老實回答。
緣行微微一笑,又道:“上午內容可還記得?”
明心實想不到他不問下午所書經文,反而提起上午的內容,猶豫下,才磕磕絆絆地將行由品整個背了出來,期間竟無一錯處。
緣行一邊走一邊點頭,這人與人真的不能對比,他自覺讀書背經方面還算出色的,學佛二十多年,之所以能背誦很多佛經,那還是因為天天接觸,用心學習的成果。可人家小沙彌上午只看自己寫了一遍,就全篇記住了,這記憶力著實了得。
心中感嘆一番,緣行突然愣了下,掃了眼周圍環境,問道:“這是哪裡?”
“般若院啊!”明心不解,明明是對方帶自己過來的,怎麼不知這裡是什麼地方?
緣行目光盯著四周黑壓壓的草木,以及在月光下怎麼看都是一個模子建出來的殿宇和圍牆,尷尬地咳了一聲:“那個,咳!我對這裡不熟,寮房在那個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