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大嘟嘟突然說道。
“什麼馬?”趙權一怔。
“肉馬,海參崴那,還有三萬多匹的肉馬。不過……”
“對啊!”趙權扶額而嘆。
梁申十多前,培殖出來的肉馬,奔跑能力不行,根本不堪在戰場上使用,卻一直被騎兵當作移動的糧倉。
不過,這些肉馬歸軍部所有,一旦耗盡,軍部可真的連最後的存糧都沒了。
“先調一萬匹肉馬來山東再說。”趙權咬著牙說道:“馬上給辛邦傑去信,就說是我的意見。”
“這,合適嗎?”劉秉忠看著趙權的眼神,期盼之中帶著糾結。
“一匹馬的肉,一天之內起碼可以吊住數百人性命,比那些稀粥好得多了。不管如何,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這些人餓死!”
劉秉忠呆呆地看著趙權,眼淚緩緩流淌而下。
趙權被嚇了一跳,“怎麼了?”
劉秉忠再次跪伏在地,以頭搶地,哽咽而言:“國主,臣錯了!”
趙權彎下腰,想把他扯起,卻沒扯動。只好蹲在劉秉忠身邊,說道:“劉先生,你這……”
劉秉忠直起上身,淚水和著黑泥,糊滿了半張的老臉。
“自年幼時,臣便立下宏志,當為這亂世尋找一位明君,以平息北地數百年來動盪不息的戰亂,為中原百姓謀得一個太平盛世。
可是,臣萬萬未曾料到,臣寄予畢生希望之人,忽必烈,竟然會是一個如此殘毒暴君!中原百姓在他眼中,草芥不如!
臣瞎了雙眼,才會去輔佐一個如此歹毒的蠻夷之徒!
中原數百萬百姓,遭其荼毒、流離失所、赤地千里,臣罪不可恕!”
趙權默然不語。
劉秉忠投靠自己,其實一直心有不甘,因此寧願去經營一個完全破敗的萁國也不願入職權國中樞。他心裡大概也一直在賭氣,覺得大權國未必就能擊敗忽必烈,到那時再出山主持大權國軍政,便能彰顯出他的能力。
不過劉秉忠雖然有些小心思,趙權倒是相信,他的確一直在為中原、為北地漢人謀求出路。他相信自己的眼光,也相信忽必烈作為君王的底線。
所謂虎毒不食子,一個君王再如何殘暴,也應當善待自己的子民。
被忽必烈驅離元國中樞,劉秉忠心裡有所怨懟,但其實很理解忽必烈的行為。可是這一次,忽必烈卻讓他感到了徹底的絕望。
曾經輔佐過這樣的君王,也許將會成為劉秉忠一輩子的恥辱。
帳篷裡,衣裳襤褸的百姓,呆呆地看著痛苦流涕的劉秉忠。
“國主乃大德之君,可恨劉某,牛目識草不識珠!
忽必烈為了謀求一戰之勝,可以犧牲數百萬百姓。國主卻為了百姓,可以放棄對天下的攻伐!
今日之後,臣劉秉忠,當奉國主為天下之君,誓為君之牛馬,但憑驅使!”
一個如此驕傲的人,俯身在自己的腳下,獻上他的忠心。趙權卻沒有絲毫的成就感,這代價,太大了!
如果能夠選擇,他寧願把劉秉忠還給忽必烈,也不願意看著數百萬的百姓在生死邊緣掙扎。
這段時間,過得太艱難了!
甚至比剛到南京府時,還要艱難。所有人,包括自己的妻、兒,都飢不裹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