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應龍將手中書信遞給賈似道,嘴裡又發出一聲嗤笑,“南京府,真是蠻夷之地啊,定國名竟然如同兒戲。國主趙權,國名為權,這豈不是一個笑話!”
權國?
賈似道稍微看了下書信,遞給廖瑩中。
廖瑩中看完,沉吟片刻說道:“屬下倒覺得,以‘權’為國,似乎另有含意。”
“權國?怎麼回事,說來聽聽。”劉克莊眯著眼睛問道。
“位於東北的南京府立國了,國主趙權,以權為國號。”廖瑩中答道,“商朝時,在漢水之側便有一國,為武丁後裔所建,國主子姓,國都位於荊湖當陽縣。權國亡於春秋時楚武王之手,歷時五百餘年。”
翁應龍臉色微微一紅,這些故紙堆裡的學問,他自然比廖瑩中要差了許多。
“只是,如今東北這個權國,與千年之前的權國,應該並無太多聯絡……”
“智必知權,老朽倒覺得,這個‘權’國之稱,確實頗有深意!”
“哦,請教後村先生……”賈似道來了些興趣。
“權,本為衡器之稱。權,然後知輕重;度,然後知長短。
論語堯曰有云:謹權量,審法度。南京府以‘權’為國名,當是以法度為先,準備以法制代替禮制,作為治國之本?”
“那幹嘛不叫‘法國’,卻要稱為‘權國’?”翁應龍忍不住地嘀咕了一聲。
廖瑩中一眼掃過,翁應龍不禁赧然。
賈似道卻陷入沉思,腦海中不由地閃過當年在參加鎖廳試之後,與官家奏對時的一幕。
賈似道很清楚地記得,自己鎖廳試策論的題目,是《明申韓之術,而修商君之法》。
以法治國,是自己年輕時的心願,如今亦然。
只是,現在雖然得掌大權,卻深深地明白,以法治國,該會有多大的難度!
官家推薦理學,重視理學人士,但無論是鄭清之、李宗勉,或是範鍾、謝方叔、吳潛,這些人沒有一個可以利用理學為宋國尋得一條中興之路。
可是即使如此,朝野上下,卻已完全充斥著理學門人。他們不僅試圖影響國策,也在影響著仕林風氣。以至於自己,都不得不與眼前這位理學大家,折節而交。
當年,自己還主張以“儒表法裡”治國,如今還能做得到嗎?
“以權之名,立國尚可,治國……”劉克莊搖了搖頭,說道:“不可行吶!而且聽說南京府那批人,對於理學人士極為排斥,我看終究氣數有限。”
“排斥,倒也談不上。趙復如今身居高位,也算是南京府對理學人士表露出的些許善意。”廖瑩中的語氣,顯得很不堅決。
“我倒是記起一事。”賈似道悠然說道:“數年之前,某在淮東任職時,曾易服至泉州見過那趙權一面。當時與他並不相識,閒聊之中,趙權說他最佩服的宋人有三個……”
幾個人一聽,都被勾出了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