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著黑暗的海風,趙權長長地吸了一口氣,讓自己慢慢地冷靜下來。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突然就生出這種暴躁的情緒。
伍及開出的條件雖然有些可笑,但錯不在他,宋國對於水軍的管控是件很正常的事,無論是工匠還是軍事管理制度,能讓伍及從手指縫中漏出那麼一點點,已經算是難得可貴了。
更何況,這只是一種私底下合作的談判而矣!
當趙權再回到營帳時,雙方的商談開始很順利地一直進行了下去。
可以看得出來,伍及對於合作的態度還是相當真誠的,只是有些東西,確實是他力所不能及。
伍及願意幫助南京府建造兩種海船。
一種是海鶻船,此船長四丈五尺,形若海鶻,頭低尾高,前大後小。左右置浮板,形如鶻翼,以翅助其船。並以生牛皮覆背左右,以擋弓矢。此船造價較低,只需宋錢三百餘貫。
浮板的作用,是為了平衡在海浪中搖晃不定的船隻,這種設計倒是讓趙權眼中一亮。
另一種是戈船,又稱竄船。雙桅多槳,梁頭闊丈二,每船約需宋錢五百貫。
海鶻船是小船,速度較快。戈船算是中型船隻,速度稍慢,但可載兵士較多。
這兩種船其實都只能在近海使用,遠航肯定不行。
至於類似福船這種大海船,伍及坦言根本不可能給南京府,趙權倒也理解。
宋國即使是暗中支援南京府組建海上力量,以對抗蒙古人,也不敢讓南京府的水軍無限制地發展,這是防止南京府將勢力直接擴充到宋國海域的必要手段。
海鶻船與戈船船型雖然較小,優勢也很明顯。造價低,能夠快速成軍,而且海鶻船來去靈活,甚至還能在鴨綠江下游行走。
至於水軍營寨的選扯,伍及給了個建議。就是選在遼南半島最南端的鐵山腳下。
遼南本為蠻荒之地,直到高句麗時才在此建過一座石城——卑沙城。高句麗被滅之後,古城也毀於一炬。
遼滅渤海國後,契丹將渤海舊民南遷,於是遼南開始有了“復州城”與“蘇州城”。女真立國之後,將蘇州城改為“化成”,並設定合廝罕猛安以管轄遼南南端區域。
這個區域,實際上就是後世的旅順。
對於蒙古人來說,凡是靠海的城池都屬於毫地價值的地方。因此,即使是現在遼西勢力最強的也速不花,對這裡也是不屑一顧。
不過就算這樣的無主之地,空在那都無所謂,一旦有人佔領,肯定會激起矛盾。
這是伍及公然的一個陽謀!
佔據遼南南端,挑起南京府與其他蒙古勢力的矛盾,伍及就差把自己的心思畫在地圖之上了。
當然,對於伍及來說,在此建立水軍營寨,還有一個更大的好處。馬匹的交易就可以避開高麗人眼皮底下的婆娑路,不至於一上船就被高麗水軍吞個精光。
而且,從此往登州,海路不過兩百餘里,行程比婆娑路至登州少了一半有餘。要知道,馬是一種非常不適合海運的動物,百匹馬運至千里之遙的江淮,能存活一半就已經算是很不錯了。
雖然明知伍及的動機不純,但趙權不得不承認,把水軍營寨建在此處,確實比丹東有更多的優勢。
旅順是什麼樣的天然良港,趙權比任何人都清楚。而且只要守住旅順北邊的化成關,任有千軍萬馬,也很難攻至旅順。
何況,遼南遲早得佔,現在顯然是一個非常好的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