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九月,我跟著郭侃軍隨真定軍南征。在攻打光州時,以我們真定軍為主的漢軍在城前拼殺,死傷慘重。我受史元帥令向蒙古主力求助,那蒙古將領沒等我把話說話,就給了我一刀。”吳一虎繼續蹭著臉上的那條傷疤說著:“然後,我的臉就成這樣了。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雖然破了相,好歹命是保住了。
要不是郭將軍求情,並令人急救,我很可能就掛在光州城下。”
“難怪!”坐在吳一虎邊上的吳天說道:“去年回來時,問你臉上怎麼受的傷,你死活都不肯說。”
吳一虎又接著緩緩說道:“其實,我跟你們說這些,不是在說我在痛恨蒙古人。只是提醒大家,要小心點。尤其是跟蒙古人一起上戰場的時候。
對我們來說,宋兵根本不是問題,除了歸降宋國的那些北地漢兵有些戰鬥力之外,其他的根本不堪一擊。他們只會躲在城池中死守,不敢出城作戰。咱們就是攻不下城,想走那是隨時都可以從容撤退的。”
“但是,蒙古人——”吳一虎搖了搖頭,沒再說下去。
“那——我們還打什麼戰啊,不如回家算了!”一旁的董用說道。董用是保定人,父親經商頗有小財。他加入真定軍是父親的意願,希望他能在軍中混個職位,給家族多尋個出路。
吳一虎嗤一聲笑,接著說:“你以為想回家就能回得了家的?當了兵,上了船,不是你想下就能下的。更何況——”吳一虎猶豫了一下,輕聲地吐出下半句:“咱們真定軍也算是上了蒙古人的船。”
董用沒聽清楚,跟著問道:“何況什麼?”
但吳一虎沒再接話,只是繼續撥拉著柴火。噼噼駁駁的聲音中,從火堆底下,竄出一團暗紅色紅星,四處迸射,映著吳一虎臉上的傷痕,分外猙獰。
大夥兒一時無話,都盯著吳一虎手中的柴火發愣。
一會兒,辛邦傑說道:“明天開始,渡過這條河後,咱們要加快行軍速度了,大家還是早點歇息吧!”說著站起身,走到丁武跟前。
“丁兄弟,這幾個娃就拜託你多照看些了,大恩後報!”
丁武趕緊立起身,抱拳回道:“辛大哥別這麼說,都是兄弟,你就是不說,我也會看好他們的。”
辛邦傑點了點頭,拍了拍趙權的肩膀,就此離去。
“好了,大夥兒收拾下,準備歇了吧!”丁武拍了拍掌,又對著吳一虎說:“老吳,你安排下守夜輪值。”
一群人各自低聲,一邊爭執一邊散去。
漸丁隊的兩個營帳緊挨著搭在一起。躺在營帳中,雖然經歷了一整天的行軍,感覺上很疲憊,趙權卻無法入睡。四周鼾聲漸起,趙權默默地辨認著每一個人的鼾聲,腦子裡卻充斥著晚飯時在篝火邊上眾人的談話。還有辛邦傑貼在自己耳邊的交代:“只要一遇到危險,立刻帶著他們先跑!”
不知道過了多久,趙權才終於陷入迷迷糊糊的睡眠之中。
突然,營帳內發種一聲怪叫:“啊!——爹——娘!”
剛睡著的趙權胸口突然被擂了一拳,一驚而起。
又是陳耀,緊閉著雙眼,正掄著兩條胳膊,四處亂砸。
躺在陳耀另一側的李勇誠悶著聲說:“沒事,小耀可能又做噩夢了。明天揍他一頓就好了。”說完翻過身繼續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