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木搖落,秋意已濃。
但八月底的陽光,依舊讓籮子心生無比的煩躁。
看到眼前的村子,籮子舔了舔嘴唇,再次強壓下卷襲而來的疲憊、飢餓與困頓。
籮子緊跟著老韓,步入村子。手上拖著一把五尺長棹刀,刀刃已卷。這刀本是籮子騎乘時的兵器,但現在馬沒了,他還是捨不得扔下刀子。在他看來,像老韓那樣拿著一把手刀當兵器,實在是騎兵的恥辱。
兩個人身上的軍服俱是破爛不堪,氈帽早已不知去向。只有那身皮甲才看得出軍人的影子。
還好現在是八月底,要是冬天,跑了八百里路身上只有這件衣服,自己很可能已經凍成一根粗棍子了。
一想起這八百里路的逃亡,籮子又忍不住一又陣嘮叨:“他孃的,兵部那些蠢貨,就不知道派人到這邊來接應下嗎?一艘船都沒有,咱們怎麼渡過淮河去?這打的什麼鬼戰?老子在前面流血,兄弟們戰死無數,後方一顆糧都沒有,一個援兵不見,這些人都得剁了去餵狗!”
“閉嘴!”走在右前方的老韓怒斥了一聲,“別把村子裡的人都喊出來,萬一有蒙古兵堵在村口,跑都跑不走!”
“你老韓也當了幾十年的兵了,怎麼越活越膽小,就這小破村子,人都沒幾個,怎麼可能會有蒙古兵!”籮子又嘀咕了一聲,不過他輕蔑的眼光老韓看不到。
“記住了,再次提醒你一下,我們弄點乾糧就撤,別惹事!”老韓又低聲提醒了下,握緊了下手刀,繼續走進村裡。
村口的那個房子應該是鐵匠鋪,靜悄悄的,門上掛著一把大鎖,鋪裡應該沒人。
拐個彎就看到一個可以容納個四五十個兵士的大埕,應該是曬穀子用的。東頭是一幢祠堂,也是緊閉著門。
老韓之所以選擇這個時間進村,是估計村子即使有青壯,也應該都去田裡幹活了。他猶豫著站在那,不知道該選哪一家去借糧。
籮子在邊上突然叫道:“有酒香!”他長長地吸著鼻子,微眯著眼睛,“好酒啊!從來沒聞過這麼濃的酒香!”說著,也不管老韓了,抬腳就順著自己鼻子往前走去。
老韓也跟著抽了下鼻子,的確有酒香。他還是有些猶豫,往四周再看了看,緊著腳跟上籮子。
繞過祠堂邊上的一幢大屋,在那大屋後面小路的邊上,籮子毫不猶豫地推開了小院子的門。便是一聲很放肆的叫聲:“好酒啊!好——呵呵,還有好娘子!”
正在院子中忙著的趙槿聽到聲音,轉過頭,很詫異地看著走進院子的兩個人。
前面一個鬚髮亂飛,粗壯身材,後面一個卻是精瘦。兩個人身上一樣的破爛衣物,再看到兩個人手上都有刀,趙槿的臉色就有些發白了。
蹲在小灶邊上的陳鋥聽到聲音站起身,把趙槿稍微往自己身後扯了扯,看著兩個人,一臉疑慮,問道:“你們是誰?”
老韓擠開籮子,往前一站,抱拳說道:“兩位有禮了!我等路過,想買些乾糧,不會打擾你們的。”
趙槿定了定神,微微斂了斂身子,說道“那,你們等會。”說著提著裙襬往隔壁院子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