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已是冬天。
這幾月,淮西的戰事有些詭異。
濠州方面還是沒能打下泗州,而依託著淮安的官軍,則是不痛不癢的對淮東張士誠,發動過幾次攻擊。
暴風雨之前的寧靜,是為了積攢更多狂暴的力量。這一點,小九心知肚明。
所以等朱重八率軍回了滁州之後,他帶兵把滁州周邊的各縣,各鄉鎮全部掃清。各種必須的物資,還有徵來的糧食,填滿的府庫。
這是他的危機感,實在是去年在濠州被餓怕了。
月牙兒的肚子一天天大起來,她最愛乾的事就是挺著大肚子到處顯擺。每當別人稱讚她肚子的形狀好,應該是個男孩的時候,她總是笑容滿面。
小九越發的順著她,幾乎她說的小九沒有不答應的。兩人跟新婚似的,黏在一起不分開。
其實小九的笑容背後,帶著深深的隱憂。
從胡青牛的口中他大致知道了月牙兒的身體,到底哪裡不好。
月牙兒大概是有著先天性心臟病一類的疾病,懷孕有些危險。這個病如果在現代不算啥,但這個時代可真是要了命了。
胡青牛的方子每日都給月牙兒用著,據他說這是他給千里之外的大都寫信,他師門的一位老先生給他指點的藥方。
甚至有的藥滁州根本找不到,還需要小九找關係,讓私鹽販子之類的從揚州等地買來。
總是小九想盡一切辦法,細心的呵護著他的小家。同時他也像個合格的男人那樣,把所有的一切都藏在心裡,任憑苦澀在心中流動,面上卻始終帶著笑容。
再轉眼,又是深冬。
雪花飄落,盼著過年了。俗話說瑞雪照豐年,深冬的雪特別大。
滁州就像是一座張牙舞爪的堡壘,矗立在淮西大地上,等待著敵人。
可是敵人依舊沒有來,淮安那邊傳來訊息,無數的糧草軍械透過運河源源不斷的到來,淮安已經是準備掃平淮東淮西叛逆的大本營。
據說,據很遠傳來的訊息說。元廷皇帝再次重用丞相脫脫,準備對南方的紅巾軍,進行徹底的剿滅。
脫脫,就是那個破了徐州,殺死芝麻李並且屠城的脫脫。
據說,據很很遠傳來的訊息說。這人雖然是個蒙古人,但算得上是個好官。他當了丞相以來,治理黃河水患,組織百姓屯田,疏通了北方的運河。
他興修水利,重視農業。建立屯田的時候,若是傷害到本地百姓的利益,還願意拿出錢財賠償。屯田之中安置了百姓,和百姓簽訂比較公平的租賃契約。
還在江浙設定了農司,請南方善於種植水田,製造梯田的農人到北方傳授農業知識。
至於他的劣跡,屠城。小九也有了新的,不一樣的看法。
小九這輩子都不會去屠城,因為他的靈魂終究不屬於這個時代,做不出那種喪心病狂的事。
但這個時代,屠城是一種有效的恫嚇和威脅。
小九最近無事的時候,會跟著一些常勝軍的書生幕僚讀書。他發現古往今來屠城這種事,大多數有名的人都幹過。
曹操幹過,幹過很多次。
甚至,千古一帝李世民也幹過。
其實這和這時代的軍紀有關係,這時代哪有秋毫無犯的軍隊,那純屬扯淡,小九費了九牛二虎之力,也不過是把常勝軍心中的魔鬼關在了籠子裡。
不打仗的日子裡不可能每天都訓練,閒下來之後軍營裡計程車卒要麼湊在一起賭錢,要麼商量著去做壞事。
不過這些天消停了一些,前些日子五個膽大包天的傢伙,偷偷溜出城,去了鄉下,把一戶人家的女兒和老孃都給禍害了。
現在那幾個傢伙的腦袋,都掛在軍營的大旗邊上。
過了深冬,就快過年。
軍靴踩在積雪上吱嘎吱嘎,小九和巴音拎著抓來的野兔,在城外林子裡,深一腳淺一腳。
兩個人身上都穿著厚厚的皮毛衣裳,每走一步都會撥出濃濃的白色霧氣。他們身邊,幾個白狼衛的蒙古兵,拿著弓箭,虎視眈眈的看著四方。
“這邊也就是兔子,哪有大獵物?”小九笑道,“看你們那架勢,還以為要獵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