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櫃檯後的小門便開了,但令李頌失望的是,從裡面走出來的只有看店的老大爺。見李頌還沒走,老大爺只給了他們一個不耐煩的眼神便又拿起了那本故事會。
趁著門開的時候,李頌向門裡看了一眼,發現後面並不是什麼密室,更像條過道。
被人嫌棄了,李頌只能裝著糊塗繼續在小店裡轉著。可店裡就那麼點兒東西,能看的都看了個遍,剩下的就是不需要看的了。桌子下面還沾著一層泥土的銅鐵器裡,李頌又發現一束光閃了出來。一堆鐵器裡怎麼會有玉石的光?
李頌不動聲色地蹲身下去,找了細長的鐵器在那裡面一通攪和。終於攪出一個鐵疙瘩。那東西方方正正的,看不出是個什麼物件。不過看那光的濃度卻不比玉石坊裡的玉石差,只是那光的顏色青中帶灰不及玉石的光鮮亮麗。這光絕對不是鐵疙瘩發出來的,裡面肯定另有乾坤。李頌找了個略顯乾淨的角度,用兩根手指捏起那鐵疙瘩,比想象中的輕,應該是個盒子。輕輕晃動,稍有震感。
這東西多少錢?李頌沒有第一時間便拿出那個盒子,而是將自己當棍子用的細長鐵器放在了櫃檯上。
老爺子把書稍稍放低,瞥了一眼有把書擋住了眼睛:“戰國古劍,三千。”
“這玩意兒能叫劍?”李頌氣憤道,這已經不是賠不賠錢的問題,這是在赤裸裸地侮辱自己的智商。
老大爺的眼睛都沒從書上挪開:“確實不是戰國的,其實是南宋的,三千二。”
“你們是不是做生意的?”歐陽羽柔早就沒耐心了。
“你們要買,我自然會賣。你們不買,笑談兩句也無妨。”
李頌輕輕拉回了歐陽羽柔,客氣道:“我是真的想買。”此時他已經暗自又給這老頭子記了一筆。桌下的盒子是楊躍欠的,根據第一定理,既然有一個就肯定有第二個。
老爺子終於放下了故事會,扶正了眼睛,然後將那把鏽跡斑斑的鐵片擺正在兩人之間:“穗長四十,再加劍柄就是六十厘米,原劍長三尺。劍身材質平平,隱有花紋,應該是把讀書人佩戴的三尺短劍。成色一般,價值普通,收你兩千八。”
同樣的價格,換了個態度說出來,李頌突然就不覺得對方是個騙子了。不過拿三千塊買根通條實在虧本,於是便佯裝羞惱裝轉身要走。
“誒,你不是要買嗎?”老爺子卻不幹了。
“你這也太黑了,這東西你說它是劍便是劍,我說它是你家通條,好像也沒錯吧。”
老爺子將鐵片子豎起來隨便在空中揮動兩下:“您不說還不覺得,你一說還真像。做生意嘛,不就是個漫天要價,就地還錢。你倒是給個價,老夫我聽聽。”
“嗯……”李頌重新看看那根通條,又看看老爺子那張根本看不出表情的褶子臉:“五……百!”
“嘿嘿,好,我給您包好。”老爺的一臉褶子抖了抖,便從櫃檯裡抽出一張報紙。
李頌頓時大覺不妙,這明顯是被人坑了啊。不過李頌的醉翁之意也不在酒,本來就是想用這東西試探出個價格。於是老闆臉一黑:“不行,一百。”
老爺子停下手上的動作,眼睛一翻不爽道:“哼,你這不合規矩啊。生棒槌。”
李頌臉上又換成一種羞澀表情:“說誰棒槌?五百就五百,但你得再送件贈品。”
“切,您老是第一次逛古董店吧。”老爺子手上已經開始包了,嘴上卻不肯饒人。劍包完,放在櫃檯上:“僅限下面這一堆,你再拿一件吧。”
正和李頌意願,不過為了躲開老狐狸的算計,李頌還是裝模作樣對著那堆東西猶豫了半晌。最後兩根手指捏上一個巴掌大的鐵疙瘩:“就這個,這個瓷實,賣廢鐵也多賣點兒。”
那東西放在桌面上時發出咕咚一聲,果然夠瓷實的。遙想當年自己在玉石坊發的第二筆財就是塊磚頭,如今又是塊磚頭,李頌認為這是個好徵兆。
那東西連老頭子都看不上眼,隨便瞄了一眼便又從櫃檯裡抽出一張報紙給包了起來。
交了錢,又強迫老頭子開了張看不清內容的收據,李頌便將兩塊沉甸甸的包裹抱了起來。沒辦法,對於這樣的嫁妝歐陽羽柔是抗拒的。
正要轉身離開,櫃檯後的小門突然開了。白髮的教授面帶著如常的慈愛微笑走了出來,只是比進去的時候要燦爛了很多,想來是買到了滿意的東西。
看店的老爺子也不多問,只是和老教授對了眼神,微微點下頭便又把視線挪向了他的故事會。
李頌也照樣跟對方點頭致意,只是當他看向老教授身後的女人時,卻發現那女人正盯著自己懷裡的東西。那絕對不是普通的看看,那是充滿慾望的看看。難道對方也能看見光?
李頌下意識用胳膊遮擋了盒子,卻直接招來女孩一個怪異的眼神。
李頌一愣,但也只能佯裝不知。看著兩人離開,李頌忽然發現老人的口袋裡正有一絲絲黑色的煙霧冒出來。
“喂!你口袋裡……”李頌下意識提醒了一句。
老人回頭,茫然地看著李頌。
“口袋裡是不是有東西?”老人回頭,李頌又覺得那黑色似乎又不是煙,而更像霧。
老教授一愣,有些茫然地從口袋裡摸出兩個銅錢:“你說的是這個?”
李頌想否認,卻發現那兩枚古錢上果然在散發著黑色的霧氣,那是屢屢升起的霧,不是光。但從其他人莫名其妙的表情上,李頌意識到它同樣不能被普通人看見。
“沒事。您買了兩個好東西。”李頌揮揮手敷衍過去。
老教授重新將兩枚古錢裝回口袋,臉上的笑容依舊慈愛。只是李頌卻發現,剛剛從古錢上冒出的霧氣此時還繞在老教授的頭上沒有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