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走了。”
潘文彬自顧自地走到床邊坐下，又伸手拍了拍床沿，示意高辰坐下來說話。
高辰繞過那一地的雜物坐到他邊上，心情突然就沉重了起來。
這段日子看著身邊的人一個個離開，心裡難免有些不是滋味。
潘文彬從兜裡摸出一包開了封的香菸，將煙盒往高辰面前推了推。
高辰盯著那盒煙看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搖了搖頭。
潘文彬也沒說話，給自己點了支菸。菸頭在陰暗潮溼的地下室裡明明滅滅，像是一團快要黯淡下去的花火。
潘文彬眯著眼睛，吐出一大口煙氣，靜靜地看著看著那片煙漸漸消失在空氣裡，他才啞著嗓子說，“我還是回去拉貨，那拿的都是現錢。”
高辰沒有說話，他知道潘文彬是想放棄了。既然他都已經想好了，那高辰不好再說什麼，只是替他覺得不值。
以前一直說著要混出個人樣來的是他，告訴他不要放棄的也是他，現在說要走的也是他。
“小高啊，我年紀大了，再熬下去也是浪費時間。”潘文彬吐出一口煙氣，“我也算是在橫店混過的瘋子了。”
兩個人對視了一眼，誰都沒有繼續說話。
又過了一會，高辰伸手搶過他手裡的煙盒，學著他的樣子點著了一根，又用力地吸了一口。
嗆人的煙味剛觸碰到年輕的肺，高辰立刻就難受地咳嗽了起來。
他以前從來不抽菸的，今天是第一回。
他自己都混成那樣了，又能替誰覺得不值呢？
高辰自嘲地笑了笑，突然覺得自己很慫。
真好笑啊，明明已經到了大人的年紀，心智卻還是像小孩子一樣不成熟，整天想著那些不切實際的事情。
“小高啊，我走之前先幫你把斷掉的鑰匙拿出來吧。”潘文彬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
高辰嗯了一聲跟了上去，看著走在前面的身影，他的眼底有些發酸。等潘文彬走了，就真的只剩下他孤軍奮戰了。
潘文彬看了看斷在鎖眼裡的鑰匙，從兜裡摸出打火機和熱熔膠棒。膠棒受熱融化之後，很容易的就把那半截斷掉的鑰匙黏了出來。
看到這波優秀的操作，高辰驚得目瞪口呆，“潘哥，你可以啊，這都拿得出來。”
“抖音上看來的。”潘文彬笑了笑，雖說某音上有很多沙雕小影片，但這種技能類的還是有些的，看到就記下了。
“厲害厲害。”高辰佩服地說道，自己倒是從來不會留意這些細節，畢竟自己的屋子裡也沒啥好破壞的，一貧如洗呀，家徒四壁呀……
咳咳，其實那種沙雕小影片高辰偶爾也會看，只不過裡面有很多秀恩愛的情侶狗，讓他覺得自己受到了冒犯，於是就憤怒地解除安裝了它。
“小高，那我走了。”潘文彬衝他笑了笑，“你保重。”不管高辰會不會選擇留下來，自己都祝他好運。
“潘哥！”高辰見他轉身要走，立馬喊了一聲，“吃過晚飯再走吧。”
呃，喊完之後，高辰突然意識到自己家裡好像只有泡麵，心裡頓時就有些後悔，剛剛應該買點食材回來的。
“不了。”潘文彬轉頭對他笑了一下，“趕時間，晚上九點的火車。”
潘文彬走了之後，高辰一個人呆在陰暗狹小的地下出租屋裡發呆，不知為何，就是突然覺得心裡有些空落落的。
高辰用雙手捧住有些發燙的臉，好讓自己清醒些。這樣的日子不知道還要持續多久，到底啥時候是個頭啊。
小奶貓見鏟屎官狀態有點不對，也老老實實地坐在大臉黃抱枕貓窩裡看他。
雖然鎏悅也不是很明白，但大體上也曉得鏟屎的是遇到瓶頸期了，就跟自己當年減肥不掉稱的時候一樣。
一人一貓正抑鬱著呢，一陣歡快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高辰一看來電顯示，竟然是自己老爸打來的。
真是稀奇，自己老爸平時半年沒個電話的，現在卻突然打過來……高辰剛按下接聽鍵就聽到一連串哎呦哎呦的聲音。
“喂？爸？爸？”覺察到情況不對勁，高辰有些慌張，連聲問道。
自己老爸突然打電話過來準沒好事，所以現在他一接到他老爸的電話，腦殼就突突的疼。
比如說上回吧，老爸說自己生活不能自理了，他匆匆忙忙趕回去，原來是那糟老頭挑釁路邊的野狗被人家給咬了。
“兒啊，你老爸這次大限將至，你快點回來看看我吧。”高爸說完又哎喲哎喲了起來，“這次病的很重，醫生說我沒兩個月好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