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哐當一下像斷掉纜繩的電梯一樣往下急墜:難道真的又夢遊了?
“是啊,怎麼了?”
生活常常就是這樣,為了掩蓋一個謊言不得不編造更多的謊言。
馨雅好像舒了一口氣,聲音變得柔和:“都是什麼人參加怎麼花那麼多錢啊?”
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好愣在那兒不說話。
自從到醫院把我查成了一個疑似夢遊症患者以後,只要是誰說我晚上做了什麼什麼事情,我都沒有底氣去否認。
馨雅說不夜城海鮮酒樓的老闆昨晚半夜打電話給她,問她是不是我老婆,說我請朋友吃飯,身上沒帶錢,手機又沒電,留了她的電話,讓她今天去把賬結一下。
言多必失,我依然不動聲色,也沒去問究竟多少錢,心裡嚴重懷疑:我真有這麼可怕的夢遊症?
“你說你們怎麼這麼浪費啊!點那麼多進口海鮮,還茅臺酒,中華煙,這都沒什麼,可是幾個人吃飯你心裡沒數啊,點那麼多又不吃,聽說有的人連筷子都沒動,你說浪費不浪費?”
我知道這又是掰斥不清的事情,像犯錯的孩子一樣,任憑馨雅這個家長教訓,只要不讓解釋這個解釋那個,我都認,都忍。
馨雅結完賬回來的時候,桂梅沒事又竄到我辦公室閒扯,不明所以地看著馨雅對我的抱怨。
桂梅在場,我也不好說什麼,只是淡淡地問馨雅:“一共多少錢?”
“將近2萬了!”顯然我們三個一致對普通人一頓飯吃掉2萬塊覺得不可理喻,但隨後桂梅看著一邊偷偷地笑。
我不知道桂梅葫蘆裡又搗鼓什麼,趕緊把馨雅先支走了。
“你笑什麼笑?”我是有點心虛,故意虎著臉兇她。
桂梅走過來,站在我辦公桌外側,像鴨脖子一樣一伸一縮,一副看熱鬧的架勢,詭異地說:
“你昨晚又出去了?”
“這不廢話嗎?說了半天你沒聽懂啊?”
我惡人先告狀。
說那話的時候我其實在想,桂梅是真指我昨晚請人吃大餐還是暗指我下去那邊找妻子的事。要是她知道我為找尋妻子的亡魂變賣家產去拜師學習過靈魂出體,傳出去了,豈不讓人笑話死了。
轉而一想,又覺得自己太過做賊心虛。說她知道我下去的事,真是太高估她了。馨雅在我那兒住著那麼久我都對她瞞得天衣無縫,桂梅怎麼可能知道,她認識我才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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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沉默的方式算是認下了在海鮮酒樓胡吃海喝這筆糊塗賬,也免去了馨雅對我的過度懷疑和追問,甚至沒往夢遊方面去想過。
心裡還在默唸著“能用錢搞定的問題都不算問題”,我已體會了得意忘形的惡果。
原以為這次太平無事甚至有點沾沾自喜的時候,馨雅的一聲驚呼“我的天啦”又將我打回原形:“難怪呢,你怎麼又夢遊了!”
我意識到不妙,故作鎮定地走過去,嘴裡還嘀咕著“不可能”,朝正在翻看監控攝像記錄的馨雅走過去。
“什麼不可能?你自己看!”馨雅嗖一下站起來,把我按到監控螢幕前坐下。
其實我本可以有機會抹掉記錄儀裡的資料的,只是意識裡始終沒有認可自己有夢遊的習慣,還是缺少那個警惕性。
假模假樣地湊過去匆匆瞥了兩眼,我已經像個洩氣的皮球。
下樓,開鎖,出門,然後從室外監控的畫面中漸行漸遠直到消失……然後進入到室外監控的畫面中,開門,進門,上二樓,從室內監控畫面中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