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以,不要說了,不要再說了,我不答應,不答應。”一連數句否決,一把將她擁住,深深埋入懷中,任由疼痛撞擊著體內的每個細胞,撕扯著四肢百骸就要支離破碎。懷中的人兒雖然安安靜靜的伏在他肩頭,卻也是無聲的綴泣著,緊緊環住他的腰際,既然已經不逃不躲,山下隱約傳來的馬蹄聲也打擾不了他們之間的無言傾訴,哪怕離別與危險正步步逼近,彼此心裡已是義無反顧。
當日光鋪灑,驅散了令人難捱的不眠夜時,素貞停下手中正撥動的念珠,抬頭望天,一顆暗淡的星正從西邊劃過。同時,許仙也站起,迎向這顆星走出屋外,不經意間掉落了手中的杯子,碎在地上。
“娘!”碧蓮放下手中的藥,呼喊著咳得昏死過去的姣蓉,公甫跌跌撞撞的走到床邊,卻說不出話來,對著一旁的丫鬟直揮手。
“老太爺,你別急,我這就去找大夫來。”機靈的丫鬟明白他的意思,匆匆奔出房間。
“娘,你醒醒啊,哥和安兒就快要回來了,你要堅持住,娘……”碧蓮哭倒在床前,泣不成聲。
“姣……蓉。”公甫用力的發出沙啞顫抖的呼聲,握起她逐漸轉涼的手放在自己的手裡暖著。
“外婆!宮裡頭來訊息了,前線打了勝仗,固安和爹就要回來,你醒醒啊,外婆。”曉柔奔進屋內,跪在床前說道。
不一會兒,丫鬟領著大夫前來,診脈過後,大夫搖了搖頭,坐到了一旁寫藥方。
“大夫,我娘她……”
“生老病死乃人之所常,老夫人是有福之人,你們切莫太過悲傷,順其自然吧。”
“娘,你一定要撐住,等哥和安兒回來,娘,你聽到了沒有,你醒醒啊。”碧蓮傷心欲絕,公甫呆坐著一動不動,手裡緊握妻子的手,爭爭吵吵了一輩子,早已習慣了姣蓉每天在家裡外操持的忙碌身影和時不時對他挑刺找茬的拌嘴,幾十年的夫妻平平淡淡相依為命,從沒有對她說過什麼貼心的好話,沒有為她做過什麼事情,現在更是束手無策,找不著方向,一下子有種心被掏空的感覺,輕飄無依。丫鬟領著大夫出去後,一家子都守著姣蓉寸步不離。屋外有個小小身影悄悄探進門來,走到碧蓮跟前,伸手為她擦著眼淚。
“心果。”
“碧蓮姐姐,不要哭,我有辦法。”一臉稚嫩的柔聲道。
“你?”大家不可思議的看著面前這瘦小的人兒。只見她湊近了看看姣蓉,灰如石蠟的臉上,雙眼凹陷緊閉,難見起伏的胸膛,毫無半點生氣。
“能給我這個嗎?”小心果指指曉柔髮髻上的簪子,雖然不明就裡,但曉柔馬上取下來給她。心果伸出自己的手指,拿起簪子閉上眼,咬著唇,深深的紮了上去,立刻見了紅。她馬上湊到姣蓉唇邊,將血滴進去,忍著疼,再用力擠著手指,又滴了些才收回手。
“好了,老夫人一會兒就會醒的。”
“真的嗎?”碧蓮不可思議的看著她。
“嗯,相信我吧。”
“心果,好孩子,謝謝你。”碧蓮激動的一把抱住她。
“娘,別傷心了,讓我給孩子包紮一下傷口吧。”聽之,碧蓮立刻放開心果。曉柔抽出自己的帕子,拿起她的小手欲纏上,卻發現,傷口已經癒合,只見淺淺的疤痕。
“奇怪,怎麼好得這麼快?”
“已經不礙事了,就是我怕疼。”心果天真的笑著,感染了身邊的每個人,也給許家帶來了新的希望。一旁的公甫鬆開了姣蓉的手,又握住撫摸著,感受到手心裡逐漸傳來的暖意,放開了愁眉,露出了憨憨的笑容。
第三峰下,祿王部隊呼嘯而過,行至過半就停了下來。陸勝下馬,靠近前方在悠閒吃草的並未見主人的馬匹,搜尋周圍,確定無主後將其牽至祿王跟前。
“啟稟王爺,這是我們的戰馬,可能是剛才從林子裡逃出來的。”
祿王看了看戰馬,確屬軍中所有。忽然在馬鞍的夾縫中發現了一根淡藍色的穗子,明顯是女人身上的裝飾物,立刻問道:
“這裡是否還有別的出路?”
“有,剛才我們經過的路口,就是上第三峰的道兒。”陸勝用手指向後方,祿王思索一番,命令返回,大隊人馬跟著調轉方向,朝第三峰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