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絲如織,密密匝匝地從天空中垂下,將街道都籠罩在一片水霧暗影之中。
謝肅之騎著馬,飛快地載著沈思意踏過巷子裡的水窪,經過的每一戶窗子裡,都透出昏黃的燈線,在雨中搖曳,投下班駁的光影。
他太著急了,沈思意倉促披了一件衣裳,連鞋子都掉了一隻,但她見謝肅之一臉肅殺,眼中隱隱透著凝重,便沒有叫停。
謝肅之好像,遇到了很棘手的事情。
直到他將沈思意帶到一處小院落中,柴扉推開,屋子門口站著兩個穿著夜行衣的護衛,頓時朝他請安低頭。
“大人。”
“你們守著外面,別讓任何人進來。”
說著,他帶著沈思意,走進屋子裡。
一進屋內,還站著兩個隨從模樣的人,沈思意聞到了非常濃重的血腥氣。
她皺起眉頭,順著氣味的方向看去床榻上,竟躺著一個血人。
“你幫我救他,我定會予以重謝。”
謝肅之說完,沈思意走到床榻邊,看著床上那個人。
雖滿臉黑色的鮮血,但她還是認了出來:“這……這人不是上次跟我們一起在畫舫上參宴的一位官員嗎?”
年過二十,好像是戶部的一個主簿。
“他叫羅唐,是我安插在通平侯身邊的暗線。”謝肅之語氣沉重地解釋:“皇上早就知道通平侯叛國,與長琉密切來往,但是沒有證據發落他,所以安排我找人在他身邊潛伏,順便收集證據。”
這個官員,便投通平侯所好,跟他一起無惡不作,為了打入內部,費了不少功夫。
“現在通平侯認罪伏法,他留下來的勢力卻因為報仇,將羅唐捅了十六刀,我希望你能救活他。”
不能帶進宮裡,讓太醫救治的原因是,不能讓別人知道,安排羅唐去做眼線,是皇上的主意。
所以,只能謝肅之努力找人救他。
沈思意皺起眉頭,伸手扒開羅唐的眼皮。
她只看了兩眼,就收回手,轉身便要走:“我救不了。”
謝肅之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幫我!我能給你任何你提的要求。”
沈思意回頭看著他:“我怎麼幫啊,這是一個死人,他瞳孔都渙散了,哪怕我再有能力,也不能讓人起死回生吧?”
謝肅之抿著薄唇:“我知道,去找你之前,郎中也盡力了。”
“那你還找我?你把我當神仙了?”
“你給我用過一種藥,我親眼見證,第二天的時候傷痕就消失了,你一定有特別的辦法。”
沈思意一怔,想起來那夜,謝肅之受傷以後,她用靈泉水為他治癒好了。
當然管用了,那可是未來集所有發明的生命泉水。
沈思意轉而認真地看著他,聲音也努力耐心起來。
“謝肅之,我能幫你,是因為你是活人,我的藥再厲害,它也要用在活體上,才能有效果,可是他已經死了,你能明白嗎?這藥對死人,根本不奏效啊。”
謝肅之緩緩垂下眼眸。
他一向無情冷峻,任何時候都一副不染塵埃的樣子,沈思意還是第一次看見,他如此落寞的神情。
這個叫羅唐的人,對他而言應該意義不一樣?
“羅唐是功臣,他立了大功,不應該就這麼死了,而且,他的妻子已有身孕七個月了,他還沒看見自己的孩子出生。”
“他今天是為了回家看妻子,才會被埋伏在路上的人伏擊刺傷,我答應過他的妻子,會讓他平安地回去。”
為了不引人懷疑,羅唐裝的非常花心,對妻子不理不睬,在外面流連花叢,實則,都是為了討好通平侯,留在他身邊收集證據。
沈思意看著謝肅之,又望了望床榻上的羅唐。
“我真是服了你,早點把我喊來不行嗎,人死了才叫我來,我只能盡力一試了。”她說著,重新上前。
沈思意捏了捏羅唐的身軀,應該是剛剛嚥氣沒多久,身子還是溫軟的,血也是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