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平安想說什麼,但被清悟主持給搶先了:“非也非也,魚施主情誼深切,卻不是忘了你們本就是夫妻?”
清悟又閉上眼睛,雙手合十的微笑,長吟道:“這個故事真正的結尾是,佛說,你為了見他一眼,觸他一次,受五百年風吹五百年日曬。其實,另有一人為了見你一次觸你一次與你結一世夫妻,已經苦苦修行了兩千年。現在,他大概可以少受一千年的苦了。”
魚幼薇雙手合十彎腰拜下以頭點地:“主持,多謝你的指點…”
而後起身回頭看向徐平安,雙手抱住眼睛微微有些溼潤:“幼麟,我們乃是忍受三千年風吹雨打的那一對夫妻。”
“阿彌陀佛……”清悟長吁了一口氣,點頭微笑:“一山一水何處得?一言一默總由伊;全是全非難背觸,冷暖從來只自知。眾生樂天知命,無喜無憂,妙性朗然,其樂難述。”
這種文縐縐又云裡霧中的佛句徐平安聽過不少,卻從未有過此時這樣的心情。
他始終覺得清悟的雙眼像是未卜先知,可以看透人的一生。
他拍了拍魚幼薇的肩膀,有一種踏實的感覺,同時腦中又不斷回放起了一張臉頰,那個悲憫相在笑的女人。
似乎,秦玲瓏就是那個絕世傾城的女子。
想到此處,徐平安心中長嘆一聲,隱隱約約十分沒來由的心中多出了一絲愧疚,但即刻被他自己掐滅。
“我要守護的是幼薇,這個為了與我有一世夫妻之緣,而仰望三千年不得我看一眼,苦修兩千年卻見我而不可得的女人…而秦玲瓏,則或許曾在前世給我的屍身披過一件衣,化身為露掠到我的身邊。
但註定,只是我這一生的過客。
徐平安永遠無法完全讀懂秦玲瓏,至今也不知道那一張面孔才是真正的她,她的內心也許是一花一世界的靜謐超然,也許是滄海橫流驚濤駭浪的波瀾壯闊,也許是晦暗泥溝的一株青蓮。
但,又有什麼關係呢?
故事終究是故事,他也自知本不是什麼善男信女,不會因為清悟大師的一席話,而去改變自己的想法,就即便魚幼薇不是那個經歷三千年風吹雨打的女人,他也一樣視之為珍寶。
這是他的偏見!
也或許這就是宿命,秦玲瓏一定也還有另一個在佛前仰望她三千年的男子。
只是或許,那個男子也未必可以少挨一千年的風吹雨打。
徐平安沒有高仙芝的頓悟,也沒有魚幼薇與高仙敏的唏噓流涕,有的只是心中略微的沉重,感嘆這塵世緣分何其多難。
男人,正需要這種沉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