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之後,江遠來到了海邊的一處漁村,滿眼荒涼破敗的景象,許多房子都空置著,村中只有聊聊數十人,多數還是老弱婦孺,看來能走的都走光了,剩下的都是走不動的。
江遠牽著馬進入村中,村人們紛紛打量著江遠。這個年輕人騎著馬,看穿著不像是窮苦人家,更不像本地人。這個年輕人是來做什麼的?村人議論紛紛。
“大哥哥你是誰啊?”有個女童站在自家院中,怯生生的看著江遠問道。
江遠看著女童,約六七歲的樣子,頭髮簡單的紮了兩個小包,頗有些凌亂的樣子,小臉上髒兮兮的像個小乞兒,手上有些凍瘡和繭。看得出日子過的十分清苦。
江遠看著這小姑娘心酸不已,問道:“你家大人呢?”
女童低頭玩著手指,道:“奶奶躺在床上,小海在山上砍柴。”
江遠又問:“那村中其他人呢?”
女童仍舊低著頭,道:“有的人被倭寇殺了,剩下的都跑了。”
江遠繼續追問道:“那你為何不跑?”
這句話似乎問到了女童的痛處,江遠發現女童腳邊的地面被打溼了,懊惱自己為何如此唐突,正不知該說什麼,那女童說道:“我從來沒有去過外面,跑出去也活不下去。再說奶奶年紀大了跑不動,我跑了誰來照顧她?”
江遠心中一陣酸楚,推開籬笆進到院中,在女童身旁蹲下。問道:“那你不怕倭寇嗎?”
女童用小手胡亂的抹了抹眼淚,抬頭看著江遠,道:“我已經回答了你三個問題,你還沒有告訴你我你是誰呢!”
江遠勉強擠出一個笑臉,道:“我叫江遠,從外面來的。”
那女童想了想,道:“大哥哥你真奇怪,從來只有我們村裡的人往外跑,還沒有人從外面來呢。你不怕倭寇嗎?他們要殺人的。”
“小魚?你在外面跟誰說話?”屋中有個蒼老的聲音問道。
女童應了一聲,飛快的向屋中跑去:“沒什麼,一個從外面來的大哥哥。”
江遠和跟著進了屋中。屋內光線很暗,江遠勉強看到女童吃力的扶起躺在床上的老婆婆。
老婆婆坐起身來斜倚在牆上,看著江遠問道:“年輕人你是從外面來的?”
江遠這才適應了屋中暗淡的光線,一邊掃視著屋中的陳設,一邊答道:“是,晚輩是北方人。”屋中的陳設實在簡陋,連個像樣的桌椅都沒有,房子又低矮,江遠無法想象祖孫三人如何擠在這樣的環境中生活。
老婆婆顯然已經病入膏肓,氣若游絲的問道:“那你為什麼要來這裡?”
江遠答道:“我聽說這裡有人組織抵擋倭寇,所以來相助一臂之力。”
老婆婆笑了一聲,道:“年輕人你不知道,這些倭寇厲害的很,連官軍都打不過他們,前幾年這裡還有官軍駐守,去年那些倭寇從海上衝上來,把官軍都殺光了,村裡也洗劫一空,年輕人都跑光了。我勸你啊,趕緊走吧,倭寇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來。不要白白送了性命。”
江遠笑道:“婆婆你不用擔心,我自幼隨師父練武,這次來就是要對付倭寇的。”
“小魚!我回來了!”門外有個少年高喊道。
小魚轉身跑了出去,幫那少年卸下柴火。
“年輕人,我想請你幫個忙。”老婆婆看著小魚跑出去的背影,向江遠請求道。
“婆婆你說,我能做到的一定幫你。”江遠見其可憐,點頭應承道。
“我這病好不了了,即使倭寇不來,我也沒幾天活頭了。當初村裡有人逃難的時候我求他們把那兩個孩子帶走,可是逃難的時候誰願意管兩個累贅。我看你器宇不凡,想來也是有福之人,只求你把他倆帶走,無論端茶倒水或是當牛做馬,只要能給他倆條活路,我下輩子結草銜環報答你……”老婆婆說著劇烈的咳嗽了起來。
江遠一眼就看到那老婆婆捂著嘴的手上溢位來的鮮血,慌忙答應道:“我答應你,那兩個孩子我一定護他們周全,一定安頓好他們!您不要再說話了。”江遠有些慌了神,向門外喊道:“你們倆快進來,你奶奶咳血了!”
兩個孩子趕忙衝了進來,小魚拖著哭腔道:“奶奶你怎麼了?你快躺下……”
老婆婆似是怕江遠反悔,拉住兩個孩子,道:“從今以後,你們倆就跟著那位少俠,他叫你們幹什麼你們就幹什麼,聽他的話,快給他磕頭,快……”
兩個少年哭成一團,老婆婆焦急的催促他倆磕頭,彷彿磕過了頭兩個孩子就能活下去。江遠希望能讓老婆婆安心,所以並未阻攔。
那兩個少年涕淚縱橫的趴在江遠腳下如搗蒜般的磕了幾個頭,那老婆婆終於心滿意足的躺了下去,靜靜地合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