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個深秋,晚風吹過棲霞鎮,掠過九龍山自山腰蔓延向山頂的楓葉林,揚起峰頂斷崖邊血紅色大石上沉思的青晨的頭髮,帶著一片似鬼哭般的呼嘯聲吹向遠方。
雖然難免有絲絲的冷意,有時候甚至吹的他身體發抖。
可他依然盤膝坐在山頂血紅色的大石上,不是打坐靜修,而是單手託著下巴,在落日的餘暉下,讓思緒隨著深秋的冷風吹向山外,吹向那偶然聽自爹之口的卻永遠無法見證的更大、更好、更精彩的遠方。
其實,青晨此刻很氣惱。
一方面是氣惱自己的爹,既然告訴了自己山外的世界那麼的精彩,為什麼在自己產生興趣想要詢問細節時卻守口如瓶?就連平時最疼自己的娘也是唉聲嘆氣,那看向自己的眼神分明是有話要說卻又偏偏不說,讓人疑惑而又不忿。
另一方面是氣惱自己為什麼就如此地受外面世界的吸引。不是還沒有看見麼?為什麼自己就是放不下想要了解甚至去看一看的心思呢?
青晨不知道,這一刻的他已經不再是一向自詡的行俠仗義、樂天直率的江湖俠客,而更像一個多愁善感、沉默寡言的文弱書生。
青晨一直夢想成為俠客,儘管他已經具備這個實力。
可事實上他依然只是個書生。
他的爹孃只要他認真讀書去明白事理,竟漠不關心他的習武,甚至規定習武只能在讀書後空閒的時間內,可以不習武,但不能不讀書。
這讓青晨非常疑惑!
畢竟作為武林世家的唯一接班人,青晨練習武學的天資極其之高,被譽千年難遇,可無論他怎麼天才,爹孃就是不讓他習武!
自從那次被打後,爹孃的態度已經成了青晨的一塊心病。
於是,每到秋天,青晨都喜歡上九龍山的山頂坐於血紅色大石上,去吹吹深秋刺骨的冷風。一方面去思考一下父母對自己安排的不合理處。一方面去追憶一下那次在深秋的暴打。
當然,還有張言妹妹的《笑林廣記》。
如今的青晨已是十六歲,可看那緊鎖的眉頭和望向遠方的帶著淡淡哀愁、落寞與迷茫的眼神,就知道青晨必定沒有淡忘三年前的暴打。且看樣子身上又添了新傷,大概是又和青天鈞賭鬥被揍了。
這說起來要回到三天前。
青天鈞不知為何喝醉了酒,但似乎挺高興,拉著青晨說了很多話。
商晴柔在一旁泡茶,場面一度非常的溫馨。
也是這一次,青天鈞第一次提到了山外,提到了人可以在天上飛的光怪陸離的世界。
青晨聽的如痴如醉,不由思緒紛飛,連商晴柔制止青天鈞繼續談論的細節都沒曾注意。
等回過神來,青天鈞已經休息,問商晴柔,只得到“那是你爹瞎說的神仙故事”的答案。
青晨思想著等青天鈞醒來再問,卻不想等來的又是一頓暴打。
不是青天鈞有暴力傾向,而是青天鈞不打青晨,青晨就永遠纏著問。
在商晴柔看來,也是不打不足以掩飾過去。
青晨對爹孃的隱瞞十分不滿,可又沒有辦法,只能來這“心中的秘密花園”療傷。
然而,隨著寒風的怒號,青晨越發不可遏制地對青天鈞所說的“神仙故事”產生了嚮往,直覺告訴他,爹的話沒有說謊。
情不自禁地站起了身子,青晨向著遠方的空谷大聲呼喊:“我一定要去山外的神仙世界看一看!”
“我一定要成為道經中的真正的蓋世大俠!”
卻不想,話音剛落,空中竟猛然傳來一聲驚雷,似在回應青晨的誓願,也似在怒喝青晨的不知天高地厚,總之是劈燃了大石旁邊的那顆充當華蓋的千年古樹,更是在劈開古樹的剎那,驚現一道白光向青晨的眉心飛去,沒入其中不見。
驚魂未定的青晨,還來不及檢視身體有什麼不適,就條件反射的一個飛躍,空中轉體七百二十度,完美自由落地,然後撒腿就向山腳跑去。
不料迎面撞上一個龐大的肉球。
青晨雖瘦,卻是先天境武者,自然無所大礙的繼續飛馳。
而那龐大的肉球則向來路時拋飛出去,在半空還未來得及落地,就被青晨夾住。
伴隨著一連串哎喲聲,兩人飛也似的消失在山頂,等出現在山腳時,皆是滿頭大汗。
青晨彎下腰,雙手放在膝蓋上,大口地喘著粗氣,完全不顧一身白衫長袍的文雅形象。
胖肉球更是不堪,完全癱坐在地上,還不忘哀嚎:“老大,你到底是怎麼了?我來找你時,聽到一聲炸雷,難道你被雷給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