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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54)玻璃之擾(一) (1 / 2)

客人是常秀。他還帶來一個工部的九品小官。

現在,這位工部的右侍郎把自己豐滿的身體堆在外書房裡的座椅裡,摘了幞頭抓在手裡,朝起一本書當扇子使勁地搖。他好象剛剛才走了很遠的路,一張胖胖的圓臉掙得通紅,額頭鬢角的汗水就匯聚成小溪淌下來,流得滿頭滿臉都是,連發髻上都冒起了一絲絲的白汽。這位文章大家累得連話都不願說,進屋就找著拿棉套子裹著的老茶湯,商成進來的時候,他正對著壺嘴便咕咕嘟嘟一氣地猛灌。

商成先奉承他一句:“果然是真名士自風流。文實公此舉,很有些晉人灑脫不羈的遺風呀。”又問他,“走路來的?”

“坐的馬車。”常秀頗有點不捨地把空了茶壺放下。

商成怔了一下。他仔細地上下審視常秀一番,壓低聲音謹慎地措辭,說:“這個,一一不會是你在拉車吧?”說完就仰起頭哈哈大笑。

常秀惱怒地瞪他一眼,說:“子達,這都什麼時候,你還有心情說笑?”

“今天是正月初八了。不過,朝廷也沒規定初八不能說笑吧?”商成繼續打趣說道。他當然知道常秀的來意。太史局的兩成股份是不是喊到天價並不重要,關鍵是人多肉少,兩成股份也不夠分配,肯定就有人把主意打到工部的八成股份上。工部頂不住四面八方的壓力,唯一能做主的常秀又沒抓拿,便著急上火地跑來找自己搬救兵討主意。可是,工部能不能頂住壓力關自己什麼事呢?他只是幫著李定一找到試製玻璃的錢就好;至於是工部拿錢還是私人投資,這和他有什麼干係?

常秀沒有心情和商成說笑,把頭一扭,盯著牆角自己生悶氣去了。他現在後悔得不得了。自己太沒眼色了!前天晌後兩個同僚同時提出要去外地公幹時,他怎麼就沒反應過來呢?可笑啊,他還以為兩位同僚是好心,把大半的功勞都讓給他;哪知道那是他們見勢不妙腳底下抹油!剛開始有人給他遞話的時候,他還以為這事鬧騰一下就過去了。只要別人知道玻璃這玩意能不能燒成都是兩說,誰還情願把制錢朝水裡砸啊?可誰知道商燕山這人不地道,早就在兵部胡亂嘈嘈什麼玻璃有三倍的利,結果當天戶部的尚書便去工部“談公務”,話裡話外的意思不外是想與工部、太史局拉起手來,三家一起做這既有政績又有業績的玻璃。打聽工部是否有意學著太史局發賣股成的人更是不少。這些人的來頭一個人比一個大,他誰都惹不起,只好自己裝病躲起來。可是他躲得了初一躲不過十五,如今這個八字都沒見一撇的破玻璃甚至驚動了宗室。就在一個時辰前,當今的皇叔汝陽王派人交予他一封信,四家老王合請工部給個情面,讓四成的股出來。信寫得很客氣,完全就是在與工部商量,汝陽王替另外三家打保票,絕對不佔工部,就按一兌五的市價拿現錢買股成……

商成一邊聽他說話,一邊把茶水朝他手邊推,說:“一兌五,就是說一成股份能賣五千緡了?這不是很好嘛!你們工部統共也就打算投五千緡,這麼輕輕巧巧地一轉手,就是幾倍的利。何況你們手裡不是還有四成股份沒動嘛。”這是顯而易見的好處,怎麼工部就不知道落個實惠常秀也不知道讓個人情呢?

常秀的嘴角抽搐了幾下,好不容易才把湧到嘴邊的難聽話咽回去,咬著牙說道:“公度,你來說!”便端了盞繼續拿茶湯壓心頭一躥一躥的火氣。

那個跟常秀一道進來的小官員自打進門,便一直默不作聲地坐在常秀下首,此刻聽常秀招呼,馬上就站起來,恭謹地朝商成施個進官禮,又向常秀施個禮。

商成還個禮,招手讓他坐下。他先不忙聽他說話,而是看著他問道:“我覺得你很面善啊。我們以前是見過的吧?”

那人似乎也知道商成的脾氣,這回沒站起來,而是在座椅裡拱手說道:“下官楊衡,是工部小洛大坊的管事,這回受常侍郎命與太史局商討兩家衙門的合作……”

常秀插話說道:“試燒玻璃的事也是在小洛大坊,也歸公度署理。”停了一下,又補充一句,“公度是東元七年進士及第第三名。”

“哦?”商成驚噫一聲。他倒不是驚詫這個九品小官居然是東元七年大比的探花,而是他忽然記起來這個楊衡到底是誰。這不就是楊盼兒的老爹嗎?他在枋州養病時,月兒和二丫就和他說過盼兒和她爹的事。去年六月裡,他還曾經和這人見過一面,當時還幫忙寫過一封信,介紹楊衡去屹縣和霍六伯談白酒的技術轉讓和市場劃分……當成常秀的面,他不好和楊衡多說什麼其他話,就很客氣地問道:“楊大人,難道我剛才說的不對?”

“不敢當。”楊衡在座椅裡欠了欠身。他當然是早就知道盼兒寄居在商成的府邸裡,前天被常秀招回部裡,也聽說了出主意試燒玻璃的就是前頭的燕山提督現在的上柱國應縣伯,雖然心頭很是奇怪一個既沒深厚資歷又沒顯赫戰功的人怎麼會升得那麼快,可臉上卻絲毫都沒表露出,低下頭謙恭地說,“在應伯和常大人面前,下官如何敢稱一聲‘大人’。”

商成一笑,就改了稱呼說:“公度兄,是不是我剛才說的不對?”

楊衡當初和女兒相見重逢之後,又在燕州前後盤桓了十多天,月兒、大丫、二丫還有霍士其兩口以及孫仲山夫婦,他都見過。從他們的言談裡,他對商成的脾氣秉性也有一些瞭解,知道商成最不耐煩的事情就是在處置公務時羅嗦拖拉,便直截說道:“一兌五是今早的市價。至今日未末時牌,太史局那兩成股份的最新市價是一兌五七。”他刻意把自己早就說順口的“兩成股”換作“兩成股份”,不露痕跡便逢迎了商成的話。

商成完全沒留意到楊衡拍過來的小馬屁,皺了下眉頭旋即便鬆開,說:“只差幾百緡罷了。老常,你們工部大把大把地摟錢,好象不差手指縫裡漏出去的這一點吧?”

“子達,話不是這樣說的!”常秀把空了的瓷盞放到案上,大聲大氣地說道,“要是隻有汝陽王他們幾家宗室老王,工部讓出幾成股也不是不行。可你知道現在抱著錢來工部嚷著要入股的人有多少嗎?”

“有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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