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不知進退的東西!
商成倒沒留意到李慎的臉色不自然,繼續說道:“說到葛平,我倒是想到一件事。離開燕州時,葛平駐軍報說,燕水北邊的土匪水耗子鄧老九投案了。眼下除了幾股慣匪之外,燕州和枋州的小股土匪已經紛紛放下刀槍甘心服苦役,就是端州的剿匪進展不大啊……”他咂了下嘴,誠懇地問道,“李公,端州這邊是不是有什麼困難?或者遇見了什麼難題?你說說我聽聽,咱們一塊商量一下,有什麼問題就地解決,別耽擱了才好。”
商成覺得自己把話說得如此委婉,李慎應該不會有太多的牴觸情緒,頂多發兩句不著邊際的牢騷就可以進入主題。可誰知道李慎一點都不領情,他話音剛落,李慎就硬邦邦地頂回來:“我倒是想剿匪,可兵士們連飯都吃不飽,哪裡有力氣去剿?”
商成搓著手不知道該怎麼說了。端州計程車兵吃不飽飯?這話從何說起?就是怕張紹和李慎有私怨,衛府卡著右軍的糧餉做文章,所以他才親自過問右軍的軍需補給,無論哪樣物資都是足足的分量,怎麼可能出現吃不上飯的情形?
他苦笑著說:“李公,剿匪是緊要公務,咱們可不能義氣用事,張遊騎也是秉公處置,並沒有夾雜什麼私心。”
“誰義氣用事?你說我?一一什麼話!”李慎一點情面都不留,撇著嘴說道,“我怎麼可能和張紹一般見識,連個孬好都分不清楚?再說,我也沒說是張紹使的壞。”
商成一怔,連忙問道:“那你是說誰?”除了張紹能借著職權動點小手腳,眼下燕山衛還有誰能給李慎穿小鞋?別說那些文官,就是自己這個假職提督,無論勳銜還是職務都在李慎之上了,面對李大將軍都只能溫言勸慰呀。誰吃了熊心豹子肝,敢來他頭上動土?
“還能有誰?就是端州城裡的那些人!”
商成沉默了一下,然後說:“李公,我知道,你和端州地方上在公務的處置方面有矛盾,大家說不到一塊。我這次來,也有調解這個事的想法。我已經和地方上的官員反覆重申了衛署的立場,在這個事情上,衛署是堅決站這你這一邊的一一當前要做的事情,第一樁就是剿匪,不管是誰,不管有多麼充分的理由,都必須先把分歧和想法放到一邊,全力配合剿匪。不僅要配合衛軍把乾淨徹底地解決燕山匪患,還要抓緊落實各項與軍務有關的細務,包括道路運輸民工這些事,都必須拿出一個切實可行的方案和計劃。”
李慎一咧嘴,就象他有牙疼病一樣,吸著涼氣說:“他們怎麼說?”
“他們還能怎麼說?當然是支援了。這又不單是咱們衛軍一家的事情。”
李慎冷笑著說:“我看倒象是隻有督帥在著緊上火吧?”他馬上察覺到這樣說話顯然是把兩個人的矛盾公開化,急忙添了一句,“那些文官才不會管咱們衛軍有多苦多累。我就說要點牛羊犒勞下將士,他們就推搪了半個多月,到現在送來的牲口連一半都不到。”
“他們已經答應,餘下的部分就在旬內送到。”商成說,“不過,官府要給莊戶提供耕田犁地的大牲口,牛也不夠支派,你看,能不能折算成羊頂上?”
“不用,就折……”李慎驀然收住話,改口說,“成,就折成羊。不過要活羊。你知道,右軍分駐在燕東各地,要都是死物,怕送不到地方就該臭了。尤其是錢老三和範全他們,離得更遠,軍務又重,我思量著應該給他們多分一份。”
商成點頭答應說:“好,我回頭就交代地方上經辦這事的人一聲,讓他們收活羊。要是收不上來,就按市價折成錢交給右軍指揮衙門。”他對李慎說,“我看還是少要點活羊多拿點現錢好一些。近處幾個軍寨就給羊,遠點的地方就發錢讓他們自己改善伙食。你看怎麼樣?”
李慎假意猶豫了一下,然後謹慎地說:“這樣……也好。”
商成簡直不知道該怎麼說這個好財的老上級了。就算是做戲,也該做得認真點呀,你既然要折現,怎麼不讓地方上連人工費交通費一同摺進去?難道說端州府衙把活羊給你送來,你還真要自己趕著去一寨一城地送不成?況且端州府那些文官又不是傻子,自己放著人情不做,真把所有的買羊錢都送到你這裡?算了,不去說他了,只要他把事情辦好就成,回頭和地方上說一聲,連活羊都不用買,錢都送他手上拉倒。
下山的路上,李慎又提出一個事。他的兩個旅為了調動方便,幫著地方整飭了好幾截官道,這是不是也該算伕錢?照官上的例,民伕出工一天是十八文的工錢,還要管兩頓飯,那衛軍出工出力又自己管了伙食,這麼大一筆支出,總該有個地方核銷才對吧。
商成被他的認真模樣逗得苦笑不得,最後說:“我來和地方上說。實在不行的話,我讓衛署找個支出帳給你核了。”
回到軍營以後,他們又說了很長時間的話。商成拐彎抹角地勸李慎,希望他不要隨便插手地方事務。因為商成剛剛答應為自己“報銷”兩筆開支,李慎最後也就答應了這個事。
當晚兩個人就歇在軍營裡。第二天一早,他們就回了端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