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成也不以為意,撫摩著臉上被風颳得有些發緊的傷疤說道:“沒什麼。我這模樣確實不討喜。”揚鞭子指著旁邊半天都不作聲的包坎呵呵一笑,說道,“老包就不一樣。他沒在衛軍裡當差,倒是越活越滋潤了。以前他比我更不迎人;現在你再看他,黑臉膛都快變了白臉膛了……”
包坎嘖著嘴把臉扭向一邊,只當沒聽見他的玩笑話。
廖達更是難堪,又不知道該怎麼和商成說話,只是拱著手陪著苦笑:“大人說的哪裡話。大人玩笑了……”
商成嘴角掛笑瞥一眼包坎,把馬靠近馬車一些,微微俯了身凝視著廖達,放低了聲音問道:“老廖,問你個事情。”
廖達額頭已經見了細密的汗珠,舔著乾澀的嘴唇,咽口唾沫恭敬地說道:“大人請說。”
“你的二丫頭,許人家沒有?”
“啊?啊?大,大人……”廖達實在沒想到商成突然問到這事,接連支吾了兩三聲才說道,“小女要到二月裡才將將十五,如今還沒許人家。大,大人的意思……大人的意思是……”他唯唯諾諾半天,也沒把話囫圇圓泛。
商成在馬背上低了身子,故作神神秘秘的模樣,聲音卻偏偏大得隔十好幾步遠都能聽見。“是這,包坎你也是認識,大概還有不少來往。他出身咱們燕山衛軍,如今是朝廷的正九品仁勇校尉,功勞簿上還錄著兩個上功,再錄一回功就能冊升從八品。人品好,勤快,能幹,踏實。他自己就是咱們燕州人,時代都是良家子,家裡有兩個哥哥,不過早年間就分家另過了的。虛歲三十一,實際才二十九,從未婚配……”
他滔滔不絕的一番話中間幾無停頓,廖達張了嘴早就聽得呆了,連他的二丫頭也把了半塌的車簾子,在車廂裡探頭探腦地打量包坎。包坎早已經在馬背上挺起胸膛,繃著嘴唇目視前方,作出一副雄赳赳氣昂昂的模樣。
“……我忝為包校尉的上峰司官,又是他的兄長,不知道能不能有這個機會替他做個冰人,讓他與您二女兒能結秦晉之好?”
“啊?啊?啊……”
廖達嘴張大得再也合不攏。他現在除了驚訝就是驚訝。商成的話他一字不漏都聽得清清楚楚,可腦子裡如今混亂得就象一盆子糨糊,除了嗓子發出個意義不明的感嘆辭,再也說不出個意思明確的話出來。
“老廖,我是吃糧當兵的出身,說話做事不喜歡拐彎抹角,最喜歡的就是直來直去的爽快人。你我都看見了,我這兄弟是喜歡上你的二閨女了,這事成不成地,你就給個話。”
“啊?”廖達再次感慨一聲,眨巴著眼睛有些懵懂地問道,“現在,現在……就在這裡給你個回話?”
商成直起身子很肯定地點點頭。不過他馬上又說:“當然也不能委屈了你閨女。你可以先問問你閨女的意思,她要不樂意,你就當我沒說過。”
隨著他的話,廖達竟然還真就傻乎乎地扭臉朝車裡問:“閨女,你看咧?”
他閨女在車廂裡又羞又氣地嗔道:“爹一一”
商成驅馬靠近車廂,偏臉對廖達的女兒說:“你點個頭這事就成了。”
廖達居然還在傻乎乎地幫腔:“是啊閨女,你點個頭,這事就成了。”
“爹!”那女娃不敢看商成,只望著她老子,臉紅得幾乎滴出血來;又覷了眼睛去看已經攆到前頭一臉惶急又故作從容鎮定的包坎,咬著嘴唇,下巴頦微微點了那麼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