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叔等我坐穩了,扭頭望望我,又扭頭望望彤彤,才和我們溝通起來。
小叔:我中毒那年,是我一歲六十六天的時候,你奶奶把這個時間記得準準的,我是不記得了,具體是怎麼回事我才中的毒,你也都從你爺爺奶奶那裡得知了,可你不知道的是,這件事在你爺爺奶奶心裡是多麼巨大的痛苦,多麼巨大的打擊啊。
你奶奶無數次在心裡想著替我受這個罪,也不願意讓我這個小兒子一輩子生活在黑暗無比的歲月裡,在我剛剛失去光明、失去聽力、失去語言能力的那些日子裡,你奶奶每天都會以淚洗面,都是在沒人的時候或者是和你爺爺單獨相處的時候,腸子都悔青了。那種深深的母愛,那種掏心掏肺的母愛,讓我真的很感動!
還有你爺爺,曾經連續半年的時間沒辦法入睡,一到夜深人靜的夜晚,每隔半小時、一小時就會盯著我看,盯著我掉淚,一個多麼倔強的漢子,愣是硬生生把自己熬了半年!
還有你爸爸和你二姑、三姑,對我這個弟弟真是體貼入微,幫著你爺爺奶奶照顧我,這是一個充滿溫馨、愛心的家庭。
這些,就是在我慢慢一點點擁有了思想特別的功能之後才發現的,也是從他們的思想裡偷來的。
為什麼我現在只能用偷這個字眼,就是因為我當時只能接受別人的思想,而不能和他們溝通,就是說我知道他們怎麼想的,而他們不知道我已經偷偷摸摸進入了他們的思想,偷走了他們的想法。
我第一次發現我的思想可以和別人溝通並且能流動到我的身體之外,就是在我與世隔絕六年後的一天。
(什麼?思想還可以流動到身體之外?我驚訝著,努力思考著,可小叔並不搭理我,繼續自己的講述。我知道小叔是可以遮蔽了我的想法,可我心裡的疑問還在不斷地增加不停地詢問著。我看見彤彤也是一樣滿臉的不可思議看著我,我對她搖搖頭,示意繼續聽,有什麼問題一會再說。)
隨著年齡的增長,我的身體在長大,我的思想也在不斷成長。
那個時候我的內心思想簡單至極,我不知道我是誰,不知道外面是怎麼樣的世界,我不知道白天不知道黑夜,雖然年幼的那一年多,我見過這個美麗的世界,聽見過爹孃的呼喚,見過他們模樣,也見過哥哥姐姐的長相,可我那個時候太小了,那點僅存的視覺和聽覺根本沒有被我保留下來,所以實在是一點點印象也沒有了。
我稍大之後只能透過我的思想觸控,在他們幫我的時候或者帶我玩耍的時候,知道了那個是娘、那個是爹在幫我,知道了那個是大哥、那個是我的兩個可親的姐姐。
我每天就生活在自己的世界裡,不知道外面所發生的一切,一天天除了吃喝拉撒睡,再就是曬曬太陽外,我無事可做。
我沒辦法表達我的情感,沒辦法和別人溝通,自己每天就在自己的世界裡遨遊,自己和自己遊戲、自己給自己找樂。
我大概在七歲那年的一個早上,這個時間是我推算出來的,因為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的思想流動,對於時間的概念還不是很強烈,後來隨著思想的越來越活躍,我就把我第一次的思想活動推算出來了。
那天一早,我睡醒了,我的生物鐘已經被你奶奶長年累月地服侍,已經變得的很準了。
我還沒來得及爬起來,你奶奶也醒了,她先是安慰了我一下,在我額頭上親了一下!
就在她的嘴唇碰觸到我腦門的一瞬間,我突然感覺一個聲音傳進我的腦子裡:唉,四兒啥時候才能好起來啊?這都好幾年了,一點也不見好轉。
我被嚇壞了,當時根本聽不懂這句話,也不知道你奶奶說的話是什麼意思,也不知道這句話是怎麼進到我腦子裡的。我只是深深記住了這句話。
你奶奶的思想確確實實就像是在我寂靜的世界裡打了一個巨響的雷一樣,當時我就被嚇得尿了床,急急忙忙翻身就想爬起來。
然後就是我感覺我被你奶奶抱住了,她不斷安慰我著我:對不起啊四兒,是娘不好,娘叫你叫晚了,讓你憋不住了。
邊說邊抱著我收拾。
我當時的心思根本不在在這上面,一直被你奶奶的思想在腦海裡震撼著。
我使勁掙扎了幾下,極度的恐懼使我不再想聽見那個聲音,不斷迫使自己把那個思想趕出自己的腦子。
果然,我的世界再一次安靜下來,我才又慢慢恢復了平靜。
以後的幾天裡,我就偶爾和你奶奶的思想接觸,只要她有念頭我就馬上知道,開始我還是很牴觸這樣的感覺,我就是很害怕。
那是因為我不知道當時你奶奶想的都是什麼意思,一腦子漿糊的我稀裡糊塗。
慢慢地,我自己靜坐的時候,我突然能感覺到我身邊的景物了和物體了,雖然也是一樣被嚇了一大跳,可好奇心驅使,我開始一點點認識起來自己的這個特殊能力。
我最先感覺到的就是你爺爺給我做的那把椅子,我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訴你們,在我的思想裡,和你們在現實世界看的景物是不一樣的,我是直接看見了物質的本質,看見了組成椅子的木頭基本物質!沒有顏色、沒有陽光、沒有角度!沒有死角!我可以感覺到椅子的方方面面,包括它的背面和底部!這裡我所說的看見,其實都是我的思想的觸控!
這麼說吧,我的思想就像是水,整個把椅子包圍起來,而水就是我的眼睛、我的手,我隨時隨刻可以檢視椅子的所有面積和分子組成!
而且椅子組成的原子、分子高度密集排列,表面的油漆分子緊緊包圍著它們,它們在自己的相互作用下組成一個完整的整體!和周圍的空氣隔絕開來。